老刘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现实的打磨，变得随和圆滑，也是竭尽全力后的无可奈何，年少也不知轻狂。我是一个好的听者，而老刘也是一个好的故事讲述者和亲身经历者。

在这漫长的雨夜，有这样一位聊天者，烦闷的心情也渐渐淡去。

老刘年轻的时候，他爸也是杀牛卖肉的，后来承包别人的苹果园，那几年风调雨顺，苹果价格也卖的很高，就富裕了起来。

那时候村里没有自行车，老刘的父亲买了村里唯一一辆梅花鹿牌的自行车，堪比现在的宝马，人就怕作。

后来有钱了，老刘的父亲就包养了一个小情妇，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在七八十年代，人言可畏，哪家姑娘如果未婚先孕，村姑们恨不得传的全县都知道。后来人家找上门来，老刘的父亲被人家打了一顿，赔了不少钱，也把家里梅花鹿自行车，给推走了。

村里人见老刘父亲赚钱了眼红，苹果园也给收回去，不租了。直到前几年老刘的父亲去世，也没有再去认那个女儿。我问老刘，后来有没有找过那‘妹妹’。老刘说，只知道是在隔壁县的某个村，没有见过。

“你这伤看上去还挺严重的，我又一次把话题拉了回来。”人有时候挺奇怪的，明知别人不愿说，总喜欢刨根问底。

我是天蝎座，执着且善于守候。

老刘是过来人，现在看事情都看的比较开。

老刘给我讲述了那个故事。

老刘回忆道：“这个事十几年了，那时候俺老婆觉得烤面包很赚钱，就在镇上开了一家面包店，一个店，两个人忙活，不忙的时，多半是俺老婆在那看店，俺就回家喂喂家里的鸡鸭鹅。”

咱们农村家里都有一个院子嘛，用塑料网把院子一角围起来，里面养几只鸡鸭鹅，自己吃起来方便，老刘随手比划出一个方形。一天下午，俺老婆从别人家挪了几盆花，让俺回家种在院子里，我不大愿意种这些花花草草的，费心费力。

“那你怎么还去种，我问道？”

“女人喜欢嘛，该讨好老婆，也得讨好。”他回答道。

我嘲笑老刘是妻管严，他不反驳。每每谈及他老婆，老刘就总是说：“俺老婆年轻的时候，十里八村的没有比的上俺老婆的。”

“俺忙着给花换土的时候，一个人推开俺家大门，就进来了，也没敲门，那人看着五十来岁，瘦骨嶙峋的，衣服乱糟糟的，胡子够半年没刮了，我心思是个乞丐来，一听口音就是外地人。”

俺问他：“伙计，你干嘛，有啥事？”

那人说想讨口水喝，从河南来的。

俺把他让进房间，下了一壶家里的大叶红茶，喝了半个小时，那人东张西望的，说我这院子盖的有问题，然后转了转我家的平房。说俺家院子后大前小，像个簸箕，把家放在簸箕上，很容易颠出问题，还有我家二层小屋子，角度朝向有问题，会出大事。站在平房上，看东邻居我哥家，也有问题。

老刘说：“当时我想撵他走来，我好心请他喝茶，他还咒我，看他那可怜样没好意思那样做。”我插了一句说：“德国军队有这样一条规定，当你收到不平等待遇或者委屈的时候，不要立刻申诉，这时候应该抱着被子，努力的睡去，如果立即申诉，会受到牢狱之灾。”

之前我同学跟他老婆吵架了，我把这句话告诉他，他回复到，如果努力的睡去，第二天被子里包的就不是人了，是尸体了……

老刘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沙发边上的海绵成了老刘手中的玩偶，不时的捏一捏。他继续讲道，那老头临走的时候说：“我在你家喝了半天茶，也不能白喝，我告诉你破解之法，找几个大清铜钱，乾隆康熙的都行，塞在东屋门槛的缝里，然后用水泥盖死。”

老刘想了想最近两年家里发生的事，后背一阵发凉，转眼一想，是不是那老头从哪道听途说，上我家来骗钱的或者是小偷上我家来踩点的，小偷现在都这个套路。

前年我跟后邻居家，因为地边界的事争吵了起来，他家把地边埋的石界给挪了位置，多种我家六十公分地，后邻居死不承认，说他家地量着是正好的，正好半亩地。

那时候只有我自己，而后邻居是他跟他老婆在那，老婆子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的。没法跟他们讲理。我骑着摩托车，把村里管地亩数的刘片长拉到地头，手里拿着地亩数的册子。一量，我家少六十多公分，他家正好，又量了量他西边地，结果是他西边人家把地界给挪了，他邻居家以为是俺挪的，又把地界挪到俺地里来了。

两口子不但没道歉，还骂俺家老爷子不正经，活该被打。我那时候也没动手。我骑着车，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喝了点小酒，越想越气。

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天黑了，我手里拿着一把小尖刀，藏在袖子里。站在他家大门口，借着酒劲，骂起来，不觉得丢人，就是为了出气。

他两口子出来，男的比我高一头，女的出来也开始骂，男的出来就跟我动手，推推搡搡的，他心思我手里没那东西，我顺手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子，叫我一刀子捅在他大腿上，当时就瘸巴拉。

那老婆报了警，我一看惹事了，就跑了，回家拿了两千来块钱，就跑到俺外地表姐家里躲了起来。后来警察到俺家里搜，找不到我，吓唬俺老婆，回来的话，第一时间报告，不然也把俺老婆抓起来。警察在俺家外面蹲守了四五天没找到俺。我在俺表姐家待了半个月，继续在那待着也不像话，我就到外地打了三个月的工。派出所里超过四个月的案子没有处理就属于旧案底，旧案底都是协商解决。

后来家里就托人，跟村里一起商量，就赔人家在院里住的医药费，赔了八千多块。

我心里还没出气，心里窝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