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坐陆长明的车回来，还是被雪梅堵在家门口。

瞅着恭恭敬敬送罗瑞上楼的两个跟班，满脸疑惑的雪梅竟然呜咽。

“怎么了，你？”

“大清早我就在车站等，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而且还是专车。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类朋友，这么久，够神秘的！”

“是小王的朋友，顺路而已。”

罗瑞撒谎的急智怎么就被挖掘出来，可瞅着雪梅那诚恳的目光，又涌起一片愧疚。

“请你到外边吃大餐，明儿还要上班呢。”

“不客气，有人请你了。”

雪梅转泣为笑，眼珠透出晶莹的光。

“谁？”

“表姐啊，我说你回来，又把你被杜杰发配的事讲了。

她说一定请到你，说有好消息告诉。”

眼前闪过一个尊贵华丽的身影，亦真亦幻，令他无法捕捉的感觉。

“不去了，改天，实在是太累，这几天出差的事挺多，费神。”

雪梅叹了口长气，她或许永远不明白，这个罗瑞整天琢磨什么，竟然对表姐那美丽的远景规划事若无睹。

第二天见到杜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小王说你在下面讲课非常精彩，如果有时间，就多向下跑跑，也是发挥人才的长处。

罗瑞听出那话语“人才”的讥讽味道，他更明白，去下面那点工作只要是一个平常入司的人员都可以拿起手，为什么要专门派他去。

杜杰是这样一种人，喜欢独断专权，也会玩权。

就算罗瑞再如何清高，他那恩威并施，把属下培养成忠实可靠，俯首贴耳，

古板木讷的“实用性”人才的手法，还是非常畏惧。

这类人你想抽他，又恨得牙痛蛋痛，但他总能会用和风细雨的安慰与体贴做掩护。

最直接的铁证就是，每年公司投票选举，他总能全票通过，

安然稳当，甚至营业投票的几位同事都来请教，这票上是打一百分好，还是99.9更好呢。

更令罗瑞佩服的是公司有一位整天象猴子，喝点酒就前台后台地数落，不喝酒就屁也不放的人物，就是一个白痴也被他细水慢流地扶了正。

这是唯一被大家公众厌恶的人，那天被推选为副经理时，杜杰淡言，毕竟还是好同志，瞒辛苦，还是营业部重要的人才嘛。

话里话外，就糊里糊涂大家投了满票。

事实证明，政治是无处不在，玩虚的才是人才，实在的永远是被玩弄的。

罗瑞不觉得自己是人才，性格实在，却不想被人玩弄。

但他还是低估杜杰，回到原岗位，发现大家竟然用异样的目光瞅他。

几个月前的新人小李在他去卫生间功夫，偷偷跟踪而至，低声地说：散民大厅谣传，那股票是当初老谨问过你，因为对你的信任，大家都买了。

小心，听说公司总部要派人彻查呢……

“我……”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罗瑞弄清醒了，事情怎么会如此发展，而且……

难道不知觉就陷进一场阴谋里了？

罗瑞惴惴不安的一个星期，营业部还是平静无事，到是白华薇第二天就站在埋头在“皮子”工程的罗瑞。

“出一趟差，连顿慰问餐也不吃了？”

瞅着那双关心温柔的眼睛，罗瑞禁不住涌起一番冲动，这将来的暴风骤雨，他竟然无人倾诉。

白华薇盯住他不动的眼睛，淡淡地说：“你何必苦苦支撑呢？

”看到罗瑞依旧沉默不语，她走到旁边无人的位置坐下，

一只手轻轻落在罗瑞挥舞执笔的手背上，那手是温暖炽热，甚至有点发烫。

“晚上，尚先生请你，他说不会硬劝你，只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相信我，你不该拒绝？”

罗瑞挺复杂，他觉得清白一辈子，糊里糊涂就陷入一团迷雾。

如果那股的事澄清不明，不单纯是失去工作，也许他喜欢的这个行业也混不下去，

即算那个信誓旦旦的陆长明也不敢用这个被散户大厅唾弃的“人才”，何况一向清高的尚先生。

他告诉雪梅，晚上要回访客户，可能会晚些时间回家。

雪梅在他没在的几天，已经把那个单身公寓变得温馨，那是他离婚后，又熟悉的滋味。

“嗯，晚上我也有点事，黄大姐要请跳舞唱歌喝茶。”

说完大笑，那是罗瑞挺奇怪的事，听到那爽朗的笑，心胸似乎洞开一片灯火。

在罗瑞眼里，雪梅挺单纯，让人一眼看穿，亲怩，黝黑皮肤下一张精干的脸，瘦而不弱的体态，言谈话语之间，已经打成一片。

难怪她会与那个人见人烦的黄莺花走到一块，这也是一种女性的包容吗？。

尚先生请的地方，果然是别致。

罗瑞在这个城市生活二十多年，竟然没发现有如此去处。

这是一个茶馆，还可以点餐，不是那种随便有点心，炒菜甚至炖菜，只是在那书卷画意的衬托下，那菜味竟然也涌起百般。

“小罗，这几日忙，也是那股票闹的。外界甚至一些重要国内媒体也开始关注它了，这我挺担心。”

罗瑞能不知道，这股害人不浅，一年来如果还没人理睬，简值没天理了。

“股票向来不单纯由主力指引的，大资金更象一个助推手，而那股最后跌得如此之惨，绝对我也多少意外。”

尚先生的话中肯，那也是罗瑞反复琢磨的，股票如果开始是他们运作，那么到后期的后期已经非人力控制，以谣传谣是股市一只无影的手，

不过，最终高兴的人依旧是掌握巨额资金的人。

“你明白，下一步，我们只需要制造或利用一个好的机会，足可以令这股票创出历史纪录。”

尚先生瞅着凝神不动的罗瑞，“只是，这之间的运作，需要你这样心态良好的人。

呵呵，我看过，你有一篇关于心态与股市文章，非常精彩，不过，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市场，估计没几人会听得进去的。”

“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我不是什么人物，不是……”

罗瑞突然歇斯底里喊叫，让在座的人不由得发呆。

“罗瑞，在尚先生面前你不应该失礼……”

望着起身相视的白华薇，罗瑞才恍悟失态，但冥冥之中却觉得仿佛并未过份。

欠意起身，向尚先生鞠一个躬，毅然地向门外走去。

一只手拦住他，竟是尚志。

“小罗，等等，听我说，大资金是推手，也是整个悲剧的源头。”

罗瑞停步，听他继续说，“这一切都是政策法律允许，不单纯是道德约束的利益争夺。

希望你了解，一切非个人所决定。”

看罗瑞在细听，尚志把手落下，对面站起的白华薇目光如炬地盯紧罗瑞，生怕他又窜出什么莫名爆火。

“大资金固然有他可恨之处，那只股票后来的行为，也是非常出乎意外。

市场不利，信心丧失，上市公司自身的不利消息，让我们也损失不少。

幸运的是，先前你曾经提醒过的话，说那股会有一个加速下跌的市场过程，我们才未全部把资金投入，成本稳固在一个优势位置。”

“我不信你们会简单的就这点手段，只要有利益，资金会在这市场里做出任何想象的事情。”

罗瑞突然冒出的话，自己也觉得有点咄咄逼人，那是久埋在心底的话，他知道那才是整个阴谋最阴险的地方。

“嗯，没让我猜错，瞒谁也瞒不过你。”

尚志语锋一转，蓦然问：“你认为会是什么手段？”

盘旋在头脑的两个字始终没让罗瑞拿出勇气说出来，叹了口长气，他又向尚先生鞠了一躬，

“你是我尊重的人，至于未来如何操作，您是非常清晰。我说也是义气之语。”

“或许，你有更好的良策，让后面的过程更完美一些。”始终不语的白华薇加入，令罗瑞微微一楞，眉头不觉皱紧，这到是他不曾多想。

片刻旁边侍侯的服务生已经斟酒，桌面摆满佳肴美味。

那酒下肚，味道与老谨的酒仿佛一样，想起如今自己还担着那莫名的包袱，再不推辞，接二连三地饮尽。

送别尚先生，摇晃招手打车，车停坐进，觉得司机仿佛熟悉，一股清淡怡人的芳香。

迷糊点指住处，歪斜靠在座椅上。

司机熟捻直行前走，转几个弯，半小时后，稳当地停靠在罗瑞居处。

司机不知觉轻叹长气，芳指伸出轻放在斜歪在靠椅的罗瑞额头，那是一张咫尺之遥的脸，正无虑地发出酣音。

她慢慢把脸靠近那张脸，直到嘴唇贴近额头。

熟睡的罗瑞被惊醒，蓦然伸出手，把那脸按下，嘴唇相近，似狂风暴雨已经不为所控。

翌日，朦胧醒来去营业部的罗瑞还是恍惚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依旧能闻到的那熟悉的味道令人不舍，

只是不解，她怎么未反抗推辞？

刚坐下，准备完成今日皮子工程的任务，同事小李焦急地推开档案室。

“调查组先期人员来了，正在大厅找人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