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那烟雾冒出来在空气中打着转转逐渐消失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阵来自己自己袖口的震动。

是那个鬼气小球。

乔桅想到了还被自己禁锢在鬼气之中的女鬼，遂从袖中掏出那个小球，在书中捏破，便有一股灰色的气体从破掉的鬼气之中飞了出来。

女鬼从乔桅的鬼气之中脱身，惊魂未定之下站在洗髓泉边，目光惶恐的打量了一圈这个书阁，然后看到了那还在空气之中久久徘徊的烟雾，突然脸色煞白，害怕的跑到一边蜷缩着，不断的叫着“姐姐饶命，姐姐饶命！”

姐姐饶命。

这四个字让乔桅不是很理解。

姐姐是谁。

饶命？

是谁要杀她？

之前她在看到远棠秋的马车的时候那么害怕，还说马车里面的人不是远棠秋。

难道她口中的姐姐是远棠秋？

乔桅一挥袖将空气之中旋绕着的久久不散的烟雾挥去，然后走到了那女鬼身边，冷冷道：“远棠秋要杀你？”

“啊？”

那女鬼见到那烟雾散去之后，终于是恢复了一丝理智，也瞬间淡定了下来，警惕又害怕的看着乔桅，“谁是远棠秋？我，我不知道谁是远棠秋……”

女鬼蜷缩成一团，连身子都愈发的透明了起来。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看向了乔桅身后。

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的，她看了看乔桅，又看了看她身后。

乔桅回头，发现叶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她没有站在地上而是悬空的飘着的，大抵是因为这书阁里面突然出现鬼魂，惊动到她了。

发现乔桅在看她，她急忙落地，有些羞赧道：“门主恕罪，奴婢平日里在这里飘来飘去飘习惯了。”不用接触人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做一只自由的鬼。

她以为是自己飘在空中吓到了乔桅。

“无事。”乔桅挥了挥手，然后走到那女鬼面前，“你确定你不认识远棠秋？那那天在马车之中的人……”

“那是我姐姐！”

女鬼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要从地上站起来，慌张的打量四周，“我要跟着我姐姐，我不能离开她们，不然我会死的，我，我也不能让她们看见我，我，我现在在哪？求求你，告诉我我现在在哪？！”

那女鬼崩溃了一样的哀求乔桅，伸手要来抓乔桅的手的时候却硬生生的从乔桅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乔桅在进入书阁之中的时候就已经恢复成了鬼魂的形式。

女鬼见到自己抓不住乔桅的时候，一个趔趄要摔倒之后回眸惊诧的看着乔桅。

“你，你，你也，也不是……人？”

她无法相信自己面前这个跟人没有一丝不一样的女子竟然也是只鬼。

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再要上前触碰乔桅的时候，却被叶灵拦住了。

“你不可以对门主无礼。”

叶灵就是温温软软的女子，即便是在这时候，也是温柔的颦眉说了一句，“你先冷静下来，门主肯定有话要问你的。”

乔桅的性格，她也是知道的。

虽然不是心狠手辣，但是没用的人她也不会带回这里。

叶灵在书阁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乔桅带过几个鬼魂进来。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的来历。

“你，你，你要问我什么……”不知为什么，女鬼很听叶灵的话，仿佛叶灵身上有种力量能叫她平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叶灵，再看了一眼乔桅，“我，我真的不知道远棠秋是谁，那个马车里面的，是我姐姐，真的是我的姐姐，我没撒谎……”

“远棠秋是你姐姐?”乔桅就觉得奇怪了，远棠秋……有个妹妹？

就算是有，妹妹是只鬼，是为什么？

“不不不，我姐姐不是你说的这个女人，我姐姐叫绿夷。”女鬼想了想，又道，“我叫绿绿，我本来是应该与我姐姐在一起的，但是，但是我不能让我姐姐看到我，不然她会杀了我的，不，不是我姐姐会杀掉我，是其他女人，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女鬼的话语有些凌乱，不仅是叶灵，连乔桅都听得混乱了。

这女鬼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那样子不是想要告诉乔桅她姐姐是哪个，而是想要在脑海里捋清楚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姐姐。

“门主，会不会门主所要问的那个名叫远棠秋的女人也就是这个女子的姐姐，两人就是一个人？”

叶灵从这女鬼断断续续的不断重复的话语之中弄清楚了一点重要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跟乔桅说着。

乔桅垂眸，她也不确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意思就是，远棠秋不是真正的远棠秋了，她是这个女鬼的姐姐，绿夷，又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她预要再问的时候，蹲在地上的绿绿听到了叶灵那句话，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摇头摆手，说：“我姐姐不是那个女人，我只有一个姐姐，但是她们有四个，有四个在一起，我姐姐出不来，我跟着我姐姐，不然姐姐会走丢的，我要去找我姐姐，我要去找我姐姐……”

叫嚷出了这句话之后，这个女鬼飞奔着要往天阶上跑去。

但是这书阁之中的天阶每一步上面都刻有符咒，若是没有经过乔桅的允许，进来的无论是人还是鬼魂都寸步难行，她才刚刚飘到那第一级天阶上去，便被一股力道重重的弹了回来，重重的撞击在了一遍摆满各种书籍的石墙上面。

一口污浊的黑血从她口里喷出来，她颓然倒地，连脸部都愈发的透明了起来。

叶灵心善，急忙上去看她要不要紧。

而乔桅站在一边，心中已经将她口中的话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叶灵，给我找有关鬼生子记载的书籍。”

乔桅吩咐一声之后走到了那女鬼面前，见到她已经快要灰飞烟灭了，伸出手指渡了一口鬼气给她，见到她的身子变得不再透明之后，蹲下身，认真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说太多的话，所以，我现在来问你，我问的是，你就点头，我问的不是，你就摇头。”

见到那女鬼还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乔桅再道：“我能将你姐姐从那个人的身体里救出来，你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配合我。”

说着，她起身往一边书海之中走去。

而就在她要踏上阶梯的时候，她的脚被一双手给抓住了，垂眸一看竟然是那女鬼爬到了她腿边伸手抓住她的腿，正楚楚可怜又坚定的看着她。

张口，她尚未恢复完全，所以还不能说话，只能点头，表示答应乔桅的要求了。

“你先坐下。”

乔桅指着一边的石凳，而这时候叶灵已经从茫茫的书海之中飘了出来，将一本用不知道什么皮毛包裹着的小本子一样的东西递给了乔桅，然后去扶着绿绿做到了石凳之上。

乔桅拿着那本皮毛做的书籍，伸出一根手指念着符咒后打开了书籍上的封印，这才将系在书籍上的皮毛解开。

在这书阁之中，每一本书籍都被下了特定的符咒，除却叶灵之外，不知道符咒的人若是要强行翻阅书籍的话，书籍会燃起元火，将翻书的人一瞬间的烧成灰烬。

所以，这书阁也是个危险的地方，乔桅极少让身边的人进来，即便是乔小留也来得少。

她拿着书籍走到了石凳边上坐下，然后，盯着惊魂未定的绿绿，道：“我开始问你了，你听清楚了，今日我在街道上碰见你，你的姐姐，是不是在那马车之中？”

乔桅的话语落下，绿绿想了想，点头。

“马车之中，是不是不止一个人？”若是鬼魂也能算是人的话。

绿绿再次点头。

“一共有四个人，她们全存在在那个被我称作远棠秋的女人身上？是吗？”

最后一个问题，绿绿迟疑了一下。

那犹豫的模样，不是在想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想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绿绿身后，叶灵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背部，示意她不要紧张，也不要有所隐瞒。

终于，在叶灵的安抚下，她点了点头。

乔桅明了，点头。

然后将手中的皮质书籍翻开，翻阅到某一页的时候，将那张皮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指着上面殷红的血迹涂抹出来的图案，再问，“你的姐姐，是不是用这种形式跟其他人共享身体？”

这张皮子是一张虎皮，虎皮上面的毛全部被清理干净了，然后整整一张虎皮上面全是用着何种半画半字的形式讲述了什么叫鬼生子。

而她给绿绿看的图案，就是鬼生子生存在母体的时候的模样。

一个母体之中住着几个人，每个人重叠交集着，因为一个身体活动范围太小，这几个人都在不断的争吵着，战斗着想要争取一点更多的活动空间。

说他们是鬼，但是他们是有真正的肉体的，也有真正的生命。

说他们是人，他们很多时候都被母体的模样所掩盖，即便是鬼魂都看不出来他们的真面目。

这种东西的存在，只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人，父亲是鬼。

面对乔桅递到目前的那张图，绿绿点了点头，眼神一下子灰暗了下去。

这下她明白了。

“远棠秋是你母亲？”

如果她说绿夷是她姐姐的话，很可能远棠秋也是她的母亲了，但是她是怎么从母体之中出来的呢？

书籍上记载说鬼生子是因为人类为了获取某种力量而去跟有需要的鬼进行交易，满足鬼怪的需求之后就或得相应的能力，与鬼怪发生关系之后人类十有八九会受孕，受孕不能产子，腹中的鬼胎会日益成型最后长成成人大小，跟母亲共用一个肉体，直到母体死去，鬼生子的魂魄才能从母体之中出去。

母体不死不灭，鬼生子也永远被囚禁在那肉体之中。

所以，是不可能出现绿绿这种魂魄跑出来的情况的。

一般鬼生子一次只能受孕一个孩子，但是远棠秋体内竟然有四个孩子，由此可见她跟鬼怪做交易不止一次两次了。

那这个绿绿呢？

乔桅看了一脸绿绿，却见她瞬间低下头去，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