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低头，就算是没说话，也是回答了乔桅的问题了。

很显然，她并不是远棠秋的鬼生子。

但是她却称远棠秋的鬼生子之一为姐姐。

这其中肯定有事。

“告诉我，为什么。”

乔桅问了一句，看着绿绿，“鬼生子，母体不死，你是不能离开她的身体的。”

“我，我知道。”

绿绿弱弱的说了一句，然后声音有点颤抖的继续道，“我也是鬼生子，只是我娘亲，我娘亲她，她死了。”所以她才得以有了自由的魂魄。

“你娘亲是谁？”

乔桅继续问。

“我娘亲是，是绿夷姐姐娘亲的，大丫鬟。”绿绿说着，忍不住的啜泣了起来，叶灵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继续道：“最开始，我娘亲被送到了长青山上，供山上的鬼怪们享用，后来我娘亲死了，绿夷姐姐她娘亲找不到鬼怪们喜欢的人类，就将自己献给了长青山的王……我是在一次偶然之下跟着绿夷姐姐出了长青山，但是其他的姐姐哥哥不喜欢我，绿夷姐姐说，不要让他们看见我，不然会杀了我的。”

绿绿说着，悄悄地看着乔桅。

她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鬼气就给了她极大的压迫感。

不敢造次，她说完之后，沉默着等着乔桅开口。

“长青山？”

乔桅皱眉，看向叶灵，询问道，“可就是长缨县东边的长青山？”

“回禀门主，长缨县东面确实有一座山叫长青山，只是我不知道这位姑娘口中的是否是那座山。”

叶灵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那座山，确实是做人迹灭绝的山脉，书上记载，那座山上有瘴气屏障，人进不去，里面的东西出不来。”

“里面的东西出不来。”

乔桅重复了这句话后，唇角微勾，“可见，里面确实是有东西了。”

她倒也好奇，这几百年来在长缨县附近也见过不少鬼怪，偏生那长青山中是最安宁的，如果按照绿绿这么说，那里面，鬼怪数量不少……

她会一点都感觉不到？

“是长缨县进城门往东走，一直走一直走，就能到。”

绿绿说着吞了吞舌头，“每三个月，那道瘴气屏障都会开个口子，里面的鬼可以出来，外面的人也会被抓进去。”

那个地方，常年阴暗不见天日。

空气之中的味道永远是血腥跟腐肉的臭味混合着的。

那里的鬼，心狠手辣，皆是当年死在长青山下死牢之中的穷凶恶极的恶人的鬼魂。

那个地方，是鬼魂的地域，也是活人的地域。

每三个月，都会有一大批的人被从外面骗进来，供这群恶魔享用。

这些人皆是偏阴之人，阳气不可充足，不然鬼魂会不喜的。

娘亲告诉她，她就是被远棠秋骗进去的，只是后来被鬼王捡到了，免受了被那些厉鬼轮流蹂躏的遭遇，但是在那个地方，鬼王不是永久的权利，只要有新的小鬼成长了，就随时可能被推翻残忍杀死。

在她成年之后，鬼王被一个独眼鬼算计害死，她娘亲是第一个遭殃的，被丢尽了鬼监狱里面折磨了三天三夜。

在后来，她就自由了。

似乎就是一夜之间，娘亲就不见了，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远棠秋。

是的，远棠秋站在她面前，带着冷笑让她带她觐见新鬼王。

远棠秋就是在外面这么多人帮着这些恶鬼诱骗人类到这里的人，只是后来换了新鬼王，这些厉鬼的口味越来越挑剔了，食物也越来越不好弄了，并且给远棠秋的好处也越来越少了。

所以，她来谈判，要见新鬼王。

只是要行走在这个地方若是没有鬼魂带领的话，只怕还没走出三步就会撕成碎片！

所以她需要一个鬼魂带路，而这个稚嫩的鬼魂身上带着她丫鬟的气味，她第一个就找到了她了。

这人可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要给她带路，绿绿自然是不肯的，而远棠秋却承诺若是她带她去见鬼王了之后就带她离开这里。

这个鬼地方，若是没有鬼魂带领前行，只怕还没走出三步就被撕成了碎片。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那个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所以，她带着远棠秋去见了鬼王。

那是第一次，远棠秋跟鬼王做交易，把自己献了出来，得到的是可以让她享用三年的鬼力。

在这种地方，恶鬼的鬼力都是黑色的，邪恶的，带着杀气的。

远棠秋获得了这些鬼力之后，没有食言，带着绿绿离开了长青山。

但是之后，绿绿就像是无形的被捆绑在了她身边一样，离不开，又靠不近。

絮絮叨叨的，绿绿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乔桅。

在她心里，远棠秋是坏人，乔桅，却是好鬼。

因为在她第一次见到她附身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没有将她杀掉。

其实她是清楚的，若是远棠秋要杀掉自己，绝对会很容易的。

“门，门主，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说完这些时候，绿绿怯懦的叫了一声。

乔桅盯着她，想了想后，道：“你想说什么？”

“属下，属下想说的是，远棠秋是个坏人，但是绿夷姐姐，绿夷姐姐是好鬼，如果门主要除掉远棠秋的话，可不可以，不要杀害绿夷姐姐？”

绿绿说着，又接着将远棠秋是如何怀上鬼生子的事情告诉了乔桅。

她一共跟那个新鬼王睡了接近十次。

每一次都被折磨得半死。

十次之中，有四次让她怀孕了。

怀上绿夷的时候，是第三次，而那一次，她向鬼王祈求的不是鬼力，而是一个承诺。

绿绿说那次的事情她隐约知道一点就是绿夷告诉她的。

说是远棠秋要将整个长缨县献给鬼王，而鬼王需要给她的，是一道圣瑜。

至于圣瑜的详细是什么，乔桅问绿绿的时候，她说绿夷不肯告诉她。

不过，绿绿的这番话，就要乔桅陷入了深思了。

不得不说，远棠秋的心可是真大，圣瑜能牵涉到什么？

牵涉到的无非是皇室，国家……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权利。

这样的有胆量跟鬼怪做交易的人，到底什么来历？

上次她就叫人去查了远棠秋了，只是能够查到的消息甚是少。

唐家人都不是墨国人，异国他乡的人，在长缨县扎根，想来就是有原因的。

乔桅想了想，想到了什么，起身要走。

“门主。”

叶灵叫住了乔桅，扶着绿绿的肩膀，眼神柔柔的看着乔桅，是在问她绿绿怎么办？

“你先安顿她在书阁住下来。”

“是，门主。”

叶灵得令，带着绿绿下去了。

绿绿走了一段之后突然停下，看着乔桅，道：“门主还是远离今日轿撵中的那个男人比较好。”

这句话，叫乔桅也顿住了脚步。

回眸，看着她。

“云昭？”

如今的云昭已经被换掉了的事情只怕还没人知道，所以她确定绿绿眼中的那个男人，是原来的那个云昭。

故作疑惑的问了一句，她心中突然想到了现在的云昭告诉自己的那句话。

之前他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不过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我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姓名，不过，我见过那位公子随远棠秋去了长青山的。”

“不过那一次，她没让我跟着。”

绿绿不觉得奇怪。

远棠秋让自己跟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她需要一个鬼魂替她带路。

如果有别人可以用，她也不会用自己的。

“我知道了。”

绿绿知道的，乔桅也知道。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提点过她了。

乔桅是长情之人，却也不是滥情之人，虽然几百年的感情被利用了心中怎么有点不快，但是她知道，该信谁的，不该信谁的。

以前那个云昭，就是个恶灵。

所以远棠秋才带着他去长青山不带着绿绿去。

“下去吧，我自有计划。”

乔桅吩咐了一句，示意叶灵将绿绿带下去。

而她则是走到了一边的书海之中，双手抱胸行走在那一片汪洋的书籍海洋之中，脑海里闪过这些事情。

她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出发点，那个出发点跟自己有关。

但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任何一点出路。

似乎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先是云昭变了，紧接着，所有的都在变化。

她是个不喜改变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待这么多年了。

还是，变化来得那么快，她总觉得棘手之余，无力感更多。

想了想，她抬眸望了一眼自己面前这座高不见顶的书架，飞身上去从书架之中抽出一卷竹卷。

事情都是事，总有解决之道。

而说到解决之道，她倒是想到了一个男人。

或许远棠秋这件事，他知道几分。

或者自己的身世，他也知道。

这样想着，乔桅落地，正要打开自己手中竹卷的时候，一道寒光急速的从她背后对着她刺了过来。

寒光之快，便是她反应过来之后闪躲开去还是被攻击到了肩膀。

寒光之利刃，触到她的发丝便将她的发丝悉数斩断。

有人。

有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