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自己垂着的手，那上面沾满了血液，辉子的，李宗泽的……连四周的风也喧嚣了起来，听，它们也在嘲弄着我这个沾满血腥的罪人。

周思归满是鲜血的脸似乎在戏谑的告诉我“看，你也没有那么高尚，骨子里我们都是嗜血的人。”

“我不是！”挣脱狐狸的怀抱我大声叫嚷着，对这空旷的天地喧嚣着自己的愤怒，自己的悲伤，自己的愧疚。

后颈吃痛，狐狸的手刀落了下来，双眼一黑向着地面倒去，狐狸的手臂拖起了我的身子。

“睡一觉吧，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很美好的。”

狐狸的低吟在我耳边想起。太阳出来就会很美？是啊，我看到了太阳。

红的似火，热的如血。

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暖意，有的只是瑟瑟寒风。

我还看到了李宗泽，他的父母找到了他，带着他最爱吃的棉花糖上了火车，蹦蹦跳跳的他突然回头对我扮了一个鬼脸，霎时周遭的情景全部变了，拥挤的人流，漠然的人群同时死死的盯住了我，他们的眼睛未带任何情绪波动。

“这个孩子很可爱吧，可惜明天的太阳他已经看不到了。”

“没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就不要带着伪善的面具。”

非议的声音，李宗泽的脸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痛苦，不堪，不安的情绪让我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狠狠对四周吼道“你们都给我滚，老子要做的事用不着你们来非议。”

“是啊，杨哥，用不着他们非议。”

我恍然，穆然抬头看到的是辉子的那一张笑脸，他对我伸出了手笑吟吟道“杨哥，你之前告诉过我只有做错了事才可以哭的，你做错了什么呢？”

我哽咽道“我……”

辉子用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并拉起了我，我和他在这拥挤的人流中静静的站立，四周的人群淡漠，疏离。在这狭小僻静的空间内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自己脱了节，唯有辉子和我。

“这人来人往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语，因为我不理解。

辉子带着笑意道“这些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把所有邪恶的想法都盖在了善良的面具之下，这名为人生的游戏中我们需要辩明的是这些面具之下的脸庞。”

继而辉子自嘲一般笑了笑道“这么多面具谁能辩的出来？谁又能一觅即中？”

看着辉子的脸我感觉忽然陌生，这是辉子吗？只听他的声音在次传来“瞧，那些隐藏着面具下的丑陋嘴脸漏出来了。”

似乎在迎合辉子的话，那些面具轰然破碎，可憎的，可怖的，可悲的，喜怒哀乐在面具下的那张脸上一清二楚。

“那小妞真水灵，你去搞点药，今晚上哥几个好好享乐一把。”

“这老东西的怎么还不死，浪费这么多钱财还治不好病，费心又费事。”

……

不怀好意打量过往女子的男人，带着笑容照顾轮椅上老人心中却在咒骂的女子，因工作不顺心想要报复老板的工人……

太多太多，下意识的脚步倒退，这些真的是人类？行事之卑鄙，思想之肮脏，我得本来面目是什么？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还好还好，我得脸还在。

那……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认为他们的面具还在脸上？

辉子转头看着我他的脸竟然也逐渐的分崩离析，漏出的唯有那血肉模糊……

梦……

又是梦。

惊醒之后冷汗浸透了后背，打量四周我已经睡在了自己的房间，我试着叫了几声狐狸她的声音在客厅传来。

起身向着客厅走去，却发现小道士也在，只不过他的右腿和左臂打上了石膏，我一愣随即开口问道“伤的很严重？”

小道士摆摆手道“你受的伤可比我严重多了。”

看着小道士的戏虐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脸肿成了猪头，小道士从茶几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文件夹开口道“这是警方提供的关于孤儿院的消息，四天前狐狸就想去找你，但由于孤儿院的事情，和我的事情一直抽不开身，让你受了几天罪抱歉了。”

我点头打开了文件夹，小道士一旁解释的声音响起“山羊胡之所以中毒是因为他的存在让他们兄弟两个感觉到了不自在，山羊胡也是个人精与那些孩子打成了一片，肯定会有所察觉，于是风安堂找到了钱龙……”

四阴之人又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此类人阴气比普通人中因此极易惹上脏东西，四阴之人很特殊但并不是没有，这四年来孤儿院丢失了十七个四阴的孩童，钱龙又不知道给风安堂送去了多少，文件中所告诉我的与狐狸说的一般无二。

小道士继续道“周思归已经被警方控制，但他们的意思是由我们亲自和风安堂斗，毕竟风安堂里有什么他们一清二楚。他们去了也没用”

我看向狐狸认真道“你愿意帮我吗？”

狐狸白了我一眼道“废话，不愿意帮你们我还去救你？在等些日子吧，我得行踪已经暴露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来捉我回去，我可以让它们帮帮忙把风安堂给解决了，我一个人搞不定。”

是啊，我们这一伙小道士看情况已经废了，没有三个月恐怕没有办法走路，能做些什么的只剩下了狐狸，可是狐狸能跟整个风安堂斗？

而风安堂哪方面，那个鬼仙还没有复原，再加上狐狸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会知道我手里面有狐狸这一张牌，纵使看不起小道士也要考虑狐狸是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我们此刻的处境很危险，如若风安堂不管不顾非要置我们与死地，那我们无处可逃，就算狐狸也保不住我们，而我越张扬他们就会认为我还有其他底牌没有亮出来！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我此刻不敢招惹风安堂，它们也会投鼠忌器，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游戏！

“你那个妹妹呢。”狐狸出声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撇撇嘴道“走丢了，不过我正准备去找她，你要不要一起？”

我不是君子反而跟狐狸一样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是钱龙想要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他此刻肯定就在城里！被警方监视的他还能出了城不行？他的手是伸到了警察局，但这件事闹的这么大，几乎全国都知道了，他上面的人有什么能力跟全部人民作对？

想要张扬，让风安堂害怕，似乎钱龙是一个很好的案例！至于尚晓怡，我不把她供出来已经是看在三爷爷的面子上了，这件事之后尚晓怡再也不是我的妹妹！

说来还真是可笑，当初下定决心保护她的是我，而如今说不保护的还是我，人生就是这么无常，不知道何时朝夕相处的伴友会变成你的死敌。

“狐狸，你有把握找到钱龙吗？”

狐狸思考一番点了点头道“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他。”

两天啊！

这两天不知道风安堂会做出什么事，虽说那个鬼仙受了重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若真的疯狂报复我们，我们绝不可能顶过两天。

“你现在马上联系上那个警官，让他们对风安堂施加压力，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效，但最起码让风安堂知道现在全城的力量都用来对付他们了。”

小道士点头，揉揉脑袋看向狐狸起身道“你赐我的那场梦一点都不美好。”

“人生本来就不美好。”

狐狸对我笑了笑，我愕然，这不是我一直挂在嘴上的座右铭吗，正要回房的我忽然被小道士叫住“文远，他有事情找你？”

接起电话，他告诉我了一个事情，周有福跑了，在新闻出现的那一天，在警方还没有查到他的那一天，周有福带着钱财已经跑了路。

沉默许久开口道“那些孩子别让他们受到二次伤害了，周有福的事以后再说。”

挂断电话揉揉脑袋对两人道“我回去躺一会狐狸，钱龙的事情交给你了，两天内必须给我个答复。”

狐狸点头道“放心，只要他还在城内，两天内我一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

小道士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事情想说吗？”

“胡子那边……”

“能从周思归口中逼出解蛊的办法再好不过，不过这需要一些手段。”我皱眉道。

小道士摇头“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解蛊的办法我已经在风安堂找到了，我要说的是辉子的事情，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山羊胡他们？”

苦涩的笑了笑，我想瞒着他们，可是我能瞒多久？孤儿院被彻查是一定的，他们知道于否不过是早晚得问题，就算能够一只瞒着他们又能怎么样？让杨绛他们继续生活在孤儿院？走了一个周有福，或许会再来一个周有福，人性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

“告不告诉你看着办吧，我累了。”

将这个难做回答的决定交给了小道士掩上房门蒙上被子，回想起辉子的种种泪水如断了线的落下，打湿了枕头，枕头里面藏着的是那些对这个世界所有发了霉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