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一面不改色,冷哼一声。
杜五和焦二眼见来了机会,铁链和刀纷纷对着陈寒一便招呼了过去,杜三用铁链将陈寒一捆成了粽子,焦二拿着刀一顿乱砍。
焦二的刀和陈寒一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几声响后,“喀喇”一声,断成了几截,成了烂铁。
“玩够了没有。”陈寒一一用力,捆在他身上的铁链都断了,杜三和杜五都被这强大的力量激得弹了起来,“哇哟”惨叫一声,砸在地上。
陈寒一飞起一抓,便抓住了焦二的后背,往空中一抛,脚一蹬,一跃而起,对着焦二的脸连着扇了几个嘴巴。焦二苦不堪言,长满横肉的脸成了一个大红灯笼。陈寒一把他扔到了杜三和杜五身旁。
三个人蜷缩在一起,没了开始的威风,彻底成了三只可怜虫。杜五战战兢兢地望了陈寒一一眼,结结巴巴地问道:“敢……敢问您……您是……”
陈寒一正色说道:“阴司新任缉鬼官。”
三个人吓得面如土色,头一个劲地磕在地上求饶。
陈寒一声若洪钟:“焦二、杜三、杜五,你三人利用私权,敲诈投胎鬼魂,篡改其来世之命,恃强凌弱、作恶多端,该当何罪!”
“大人,饶命,饶命啊,再再再也不敢了!”
陈寒一不理睬三人,唤过身旁的青袍人问道:“这三人按地府律令,该当何罪?”
青袍人面露难色,说道:“按律令,当被用锯分尸,投入油锅。只是大人……您前往人间要紧,给他们点教训就算了吧……”
陈寒一看了青袍人一眼,笑道:“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难言之隐,说不得的事情?”
青袍人点点头,说道:“大人,您还是快些去吧,以免人间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你说的对,我该走了,只是……”陈寒一正说着话,突然身形一闪,窜到了焦二他们面前,“咔咔咔”几声响,将他们的胳膊都折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旁。三人痛得晕了过去。
“大人……”青袍人目瞪口呆。
“走吧。”
阳关道的尽头,有一块石头。青袍人在石头上一摸,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光幕。
“大人,小的只能送到这里了,劝大人一句,人间险恶,远胜地府,望大人到了人间,凡事皆需斟酌二三、谨言慎行。”青袍人说话的时候,面露悲戚之色。
陈寒一淡然一笑:“多谢。”
他跨入光幕,渐渐地被淹没在其中。
青袍人长叹一口气,失魂落魄地回头走去,仿佛是有千万条锁链将他束缚住了一样,他每走一步,都显得那样沉重。
陈寒一来到了人间。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几尾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他有些饿了,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便一弯腰,将它们捞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他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和一百年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肤色深了些,头发长了些。
陈寒一一张嘴,将鱼倒进了嘴巴里。百年没有食人间烟火,他身子一个哆嗦,只觉得这鱼格外鲜美。
“什么人!”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脑袋。
那是一杆枪。拿枪的人是一个身着灰色军装的大兵。
陈寒一转头看了一眼大兵,心想:“这装束好生奇怪。”
“不要动!不然就要了你的命!”大兵命令道,枪杆子往前又戳了戳。
陈寒一没见过枪,但他知道,这东西在威胁着他的性命。
“我很讨厌别人威胁我。”他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将大兵放在眼里。
“他妈的,我看你是找死!”大兵啐了一口唾沫,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枪膛里飞速射出。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寒一的脑袋堵住了枪口,子弹愣是没有射出来,在枪管里爆炸了。大兵一张俊俏的脸蛋被炸得血赤糊拉的,两颗大门牙被崩掉了。
“啊哟……我日你先人八辈祖宗……啊哟”大兵坐在地上,口残志坚,骂着陈寒一。
陈寒一不理他,继续蹲下来捞鱼吃。
不远处响起了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大兵循着爆炸声赶了过来。他们将毁了容的那位扶了起来。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是谁,军爷是你这种狗东西惹得起的吗?”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摸着自己腰间的手枪,在陈寒一的背后徘徊,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得他像极了一个壮志未酬的男人。
又一捧鱼下了肚,陈寒一感觉到,它们在自己的肚子里欢快地游了起来。
军官摇了摇头,愁容满面:“可惜啊,又一条狗撞到枪口上了。”
一颗子弹呼啸而过,直直地射向了陈寒一的太阳穴。陈寒一的耳朵听得明白,他手轻轻一挥,就像是在打一只蚊子一样,将子弹给拍到了地上。
军官的下巴扯到了地上,他急忙连着又放了几枪,子弹无一不被陈寒一抓到了手里。
“妈的,都给老子开枪,把这小子当成靶子射,打死他!”军官屁滚尿流地躲到了大兵们的后面。
子弹像飞蝗一样射了出去,陈寒一起初还伸手挡两下,但这又打扰到他捞鱼,于是他干脆就不理不睬,心安理得地从水中又捞起了一捧鱼。那些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却丝毫不能奈何他,最后,只得无力地掉到地上。
河边起了一股白烟,陈寒一的身边落了一堆弹壳,他将新捞出来的那捧鱼倒在了嘴里,末了满足地舔了舔舌头。他回头一看,那些大兵连个影都没了。
他捡起一枚弹壳,瞧了瞧,没见过这种暗器。他把弹壳夹在食指和拇指中间,轻轻一捻,弹壳便成了一撮灰。
“在忘川河中泡了一百年,也不知现今是何年何月,我还是找个人问一问比较好。”
陈寒一走到了城里。还是从一个放羊小孩的口中,他得知如今是民国六年,皇帝老儿被拽着辫子拉下了台。他身处的这个地方,名为玉妆城。
他进了一家裁缝铺子,想着给自己换一身符合这个年月的衣服。
掌柜是个和蔼的老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的笑脸迎了过来:“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陈寒一说:“一件衣服。”
“小店衣服种类很多,长袍马褂、西装皮鞋应有尽有。您看中了,尽管说,要是小店里摆出来的东西入不了您的慧眼,我可以裁量您的身段,帮您定制。”
陈寒一看了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件灰色长袍。
掌柜取下,陈寒一穿在身上试了试,很合身。
“这件几两银子?”
掌柜愣了一下,说道:“客官,现在不兴银子了,不方便,这衣服材质好,收您一块大洋。”
陈寒一说:“我没有大洋。”
掌柜的眼镜和脸一起拉了下来,他没说话,把长袍从陈寒一的手中夺了下来,理了理,重新挂在了墙上。他倚在门槛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送客。”
一个铁塔一样的大汉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比陈寒一还要高上一个头。
“我说伙计,走吧,别碍着生意。”大汉伸手往陈寒一的肩膀上使劲一拍,却没成想震得胳膊险些脱了臼。
陈寒一解开了背上的包袱。他从小室里出来的时候,将判官笔、锁魂链和流云毡包在了一起。奈何桥上和孟婆擦肩而过的时候,孟婆把一块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他也没看,便给塞到了包里。
这是一块分量十足的金子。
伙计看得两只眼睛都直了,他结结巴巴地喊道:“掌……掌柜的。”
掌柜缓缓地转过身子,一看到金子,百无聊赖的一张脸立刻堆起了笑意。陈寒一把金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点金子,应该够了。”
掌柜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客官,这样,我再给您添点衣服,不要钱。”他亲自取下长袍之后,又拿了一顶帽子,一件白衬衫。
伙计带着陈寒一走到后堂,将旧衣物换了去。陈寒一站在镜子面前,很满意自己的这一身装束。
陈寒一问掌柜:“这金子,能换几块你口中所说的大洋?”
掌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两块。客官,您放心,我这就把另外一块大洋找给您。”
就在他找大洋的时候,陈寒一突然听到了一声猫叫,便问道:“你这里养猫?”
掌柜拿着大洋,摇摇头:“客官,现在可没养,您啊,保准是听错了。”
陈寒一又仔细地听了听,确实有猫在叫,只是声音很微弱,而且判别不出具体方位。
一个丫鬟掀开帘子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掌柜的,夫人要生了!”
陈寒一看到,丫鬟的脸上,笼罩着一团黑气,黑气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只猫的脑袋。他一把抓住丫鬟的手,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丫鬟羞得满脸通红,惊声尖叫。掌柜无暇理睬眼前这段风流债,一溜烟钻进了后院。
“你是什么来历?”陈寒一将丫鬟的手捏得更紧了,她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绿色,喉咙里发出了猫的叫声,她的脸上,有黑色的短毛开始往外冒出。
丫鬟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叫声更为凄厉。陈寒一的目光像一团火一样,灼烧着她的身体。那股子黑气越来越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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