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阙营!大晏战神武定候贺兰焚霜亲卫营。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巨阙者!剑之魁也。坚硬无比,旁者莫与之能敌!
巨阙营!兵之魁也,锋锐所指,挡者睥睨!
郑朝熙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百名营士,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难怪之前看到董天涯的名字时觉得熟悉,原来竟是小时候抱过自己的哪位董叔叔。
难怪吕尘远只给爱徒百余人便敢让他开府设衙,原来这百人竟是巨阙营。
巨阙营虽只有百人,但这百人汇聚在一处,所形成的杀伐之气竟是惊得飞鸟都不敢从这处飞过。
甲一甲二甲三他们三个也算是随着郑朝熙上过战场,经历过惨烈厮杀的老兵,可仍是被这股强烈的气势所摄,竟是不敢妄动。
而妙菱四婢应该是早就知道详情,没有任何惊讶,但也是颇为动容。
郑朝熙强行平稳了心绪,双目之中精光四射。
他走到董天涯面前,与之对视片刻,突然咧嘴大笑,伸出手臂一把将董天涯抱住,两手大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董叔叔!我很想你!你还活着,真好!”
语气很热烈,但却绝不煽情。
放开董天涯后,郑朝熙挺直身躯,沉静的双眸扫过每一位巨阙营营士的面庞。
然后突然右手握拳猛击自己的胸膛,振声喝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话音一落,院内所有巨阙营营士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冲天杀意。
百道震天彻底的怒吼声,似已排演过无数遍一样,整齐的响起。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郑朝熙再次猛击自己胸膛,发出“砰砰”的轰鸣。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百来道声音立即与之呼应。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无衣》乃是贺兰家第一代家主,有鬼面战神之称的贺兰袆卜所作,并定为贺兰家的战歌。
百年间,这首战歌所过之处,大晏军队纵横无敌。
当日夜,月挂柳梢头。
巨阙营营士已由四婢安排了去休息,昔日的武定候府,今日的锦衣卫司府衙占地广大,足够安排下百十来人。
四婢撤下碗筷,奉上清茶,便悄然退了出去。
董天涯、甲一等人见天色已深,便也告辞离去。
送走诸人,郑朝熙却是毫无睡意。
来到窗边,支起窗棂,仍带着一丝寒意的冷风扑面吹来,精神为之一振。
刚刚与董天涯的聊天中,也终于是了解到了十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巨阙营作为贺兰焚霜的亲兵,除却战时,其它大部分时间却不是守候在武定候府,护卫家主的安全。
而是会不定时的按照贺兰焚霜制定的计划在大晏各处奔波。
有时是要求他们去绘制某一处的详细图志,有时则是潜入不毛荒原打探魔族情报,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就在贺兰家出事的前几天,贺兰焚霜如同往常一样交给董天涯一个包裹,并告诉他出城南行,七日后打开包裹。
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出现几次,董天涯也早已习惯。
整顿好队伍后,便离开泰宁城,朝南方行去。
七日后,贺兰焚霜叛国被满门诛杀的消息遍传天下。
惊闻噩耗,怒火攻心的巨阙营当即便要杀回泰宁城,斩杀奸相杜若普、胡慧之等人为主公报仇。
好在董天涯为人冷静沉稳,虽是心中悲痛欲绝,仍是含泪制止了众人的冲动行为。
打开贺兰焚霜交给他的包裹后,只见其中有一本簿册,一个瓷瓶和一封写着天涯及巨阙营众兄弟亲启的书信。
贺兰焚霜在书信中写到,自己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之所以此时将巨阙营派出,便是不想众人与其一同无谓的死去。
并在书信中郑重交代,簿册与瓷瓶乃是留给幼子朝熙之物,半年后可前往止戈城交由吕尘远云云。
书信的末尾,为巨阙营百人留出了两种选择。
一是就此隐姓埋名,二是待幼子朝熙长大后辅佐之。
显然,董天涯等人选择了后者。
“父亲!难道您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将遭受的劫难,十多年前便已开始为儿子做准备了吗。”
“可是!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离开!这是为什么?”
郑朝熙发现,对当年的事了解的越多,自己就越发的迷惑。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将郑朝熙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妙菱轻柔的声音传进来。
“少爷!有访客!”
“是何人?”
郑朝熙有些奇怪的问道。
此时已近子时,泰宁城内坊门都已关闭,城中宵禁,严谨城内民众走动。
这个时间能出现在这里的,莫非是宫中的人。
“范缇。”
郑朝熙微微一愣,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年前,葫芦巷内的小院,那个一身灰布袍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走过去推开房门,妙菱冲着院子里面使了一个眼色,便颔首退下。
郑朝熙大步走到院中,对着月色下矗立的人影一拱手,笑道。
“十年未见,范貂珰风采依旧啊!哈哈哈!”
仍是十年前那副管家模样的范缇却是向郑朝熙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锦衣卫指挥同知范缇参见指挥使大人!深夜冒昧造访,还望大人见谅!”
郑朝熙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是恍然。
老师好大的手笔,竟然还给自己派来这么一号人物。
范缇谨守身为下属的规仪,郑朝熙却也不会摆出上司的威仪。
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扶住范缇的双臂将之扶起,笑道。
“范叔叔就是如此对待故人?”
从范貂珰到范叔叔,一个称呼的改变,瞬间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范缇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感动和庆幸,看着面前这个英气勃发的少年上司,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虽是因吕祖的原因才放走了他,可二人之间也算是结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香火情。
而且一路之上范缇也并未刻意刁难过当时还是孩童的郑朝熙。
当年放走郑朝熙后,范缇回到宫里便受到了各方的打压。十多年来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本以为就此浑浑噩噩度过一生,谁成想竟是时来运转,成为了郑朝熙的属下。
郑朝熙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的小小孩童了。
如今他背靠吕祖、太后、圣人三座大山,又成为了朝中最年轻的三品实权大员。
跟着他混,虽说危险性很高,但同样也会伴随着极高的收益。
当然,前提是在即将到来的叱罗家与皇族的决战中,皇族能够称为最终的胜利者。
不过就是赌一把,输了人头落地,赢了富贵荣华,总好过继续过着受人白眼的日子要强。
为此,范缇早在吕祖告知自己即将进入锦衣卫的时候,便开始暗中行动,想着为这个年轻的上司准备一份厚礼。
随着郑朝熙走入厅堂,郑朝熙邀请范缇入座,范缇却是坚持不受,站立在郑朝熙的身侧,也不废话,从怀中取出一本簿册,递与郑朝熙,说道。
“属下闻听指挥使曾在凌云渡遇袭,行凶歹徒甚至动用了八牛弩此等军械。幸指挥使福泽天佑,安然无恙。歹人虽已尽数伏诛,然幕后主使仍旧逍遥法外。属下斗胆,私自就此事调查了一番。此册所记,便是属下调查的结果,还请大人过目。”
郑朝熙有些不太适应范缇的这种姿态,但也没说什么。既然要长期厮混在泰宁城的官场,这种场面总要学着适应才是。
接过簿册,郑朝熙细细翻看起来。
范缇则是低头垂手,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册子很薄,记载的东西不算太多,却也足够详细。
一刻钟后,郑朝熙默默合拢簿册,对范缇说道。
“范同知辛苦了!”
范缇闻言顿时大喜过往,双膝跪地,额头触底,双掌伏于前,颤声说道。
“愿为指挥使赴汤蹈火!”
范缇知道,这一声范同知的称呼,虽然不如范叔叔显得亲近,却是代表郑朝熙已经认可了自己在锦衣卫中的地位。
拍了拍范缇的肩膀,郑朝熙双目之中精光闪现。
“哼!锦衣卫的第一把火,就拿你开刀了——叱罗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