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颤颤悠悠的走到陈凡面前,仰起头仔细打量着他,眼中目光时而疑惑,时而释然。
“看够了吗?”
陈凡神色意味难明的问道。
“嗯!”
老人含糊的嗯了一声。
“看清楚了吗?”
陈凡再次问道。
“八九不离十!”
老人的回答十分无厘头。
“啪!”
只见陈凡扬起手来,拇指扣住中指放到嘴前哈了一下气,然后对着老头的脑门就是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嘶!”
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疯了!”
“小子猖狂!”
见陈凡对叔父如此不敬,五掌柜顿时勃然大怒,虽然刚刚陈凡制住老四时施展出了神奇的手段,却也凛然不惧,一双泛着微微血光的手掌便朝陈凡的胸口拍了过去。
他自信浸淫血砂掌数十年,只要被拍中,哪怕你手段如何神奇,也要毙命于此。
而就在他的手掌距离陈凡的胸口还差几厘米的距离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住了,一双运满力道的手掌竟是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五掌柜心中惊骇,连忙看向身旁的叔父。
他这一辈现在仅存四人,而这四人中,只有自己知道,这位叔父虽说老迈,一身功夫却是高深莫测。
自家兄弟的这点本事都是叔父所教。
眼下,只有叔父老人家出手才有可能抵住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可是一望之下,五掌柜却是愣住了。
只见被弹了一个脑镚儿的叔父此时不但没有任何恼怒的表情,老脸上竟是露出一副怀念、舒服的神情。
“难道…叔父他老人家…竟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想到此处,五掌柜被控制住的身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小狐狸还是这么滑头啊!连我都敢算计了,替你清理门户是吗?”
就在大伙都愣神的时候,陈凡对着老头的脑门又重重的弹了一下,气呼呼的说道。
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陈凡脸上的笑容。
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最深处,最真诚的笑容。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难道两人认识?还很熟?”
众人惊呆了!困惑了!迷茫了!
可惜!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一幕才真正了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只见被陈凡弹了两个响亮脑镚儿的老头竟是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凡。
“姐夫!你咋才来昵!”
“噗通!”
徐飞鸿率先受不住精神上的冲击,身形控制不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噗通!”
在空中呈倒栽葱悬停了好一会的关山岩也掉了下来,摔得直哼哼。
“嘶!嘶!嘶!”
大脑宕机的五掌柜和关浩明不停的倒吸凉气。
陈凡伸出手摸了摸老头脸上的皱纹,若声说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对你姐我是有愧的,之前我…不敢来啊!”
一百多年前,正值乱世。
一对即将饿死在街头的小姐弟俩被陈凡好心收留。几年后,陈凡惊喜的发现这对姐弟竟然是天生的经商奇才。
那时陈凡第一次动了为自己的后世准备后手的想法,便靠着举世无双的赌术横扫大半个南国,赢下了两吨的黄金,交给这对姐弟开设了庆余当铺。
谁知年月一久,那姐姐却是对陈凡动了心思。
二十好几的年岁,整日里寻死觅活,口口声声非恩人不嫁。
刚刚从畜生投到人胎的陈凡那时满脑门子想的都是探寻自身的谜团,哪有功夫在儿女私情上耽搁功夫。
被吓得连夜就跑了!从此再无音信!
其实当时陈凡也是有一些动心的,前几次的转世都是孤苦无依,心中同样有对情爱的期盼。可是那时已经临近陈凡的23岁死亡魔咒,为了不伤人伤己,陈凡只能忍痛离开。
而这一分别,便是匆匆百年。
却从此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想到此处,陈凡不禁唏嘘黯然。
也正是那一世错误的决定,让陈凡明白了一个道理。
拥有一段短暂却甜蜜的感情,总比从未得到要好得多!
失去后至少还有怀念!
未曾得却只会留下无尽的悔恨和怅然!
孰轻孰重!陈凡心中明白了,却为时已晚。
这也是为何陈凡想要追回徐菲羽的原因,相同的错误,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往事历历在目,陈凡和庆余当铺真正的大当家关庆余喟然长叹。
“你年纪大了,站的久了对身体不好,进屋去坐吧!”
陈凡拍了拍官庆余的肩膀,柔声说道。同时手指似不经意间在他的鬓间划过,割断一根白发藏在了指间。
“好!好!进屋聊!进屋聊!”
官庆余擦去眼角的老泪,喃喃说道,一只手却像小孩子一般,紧紧抓住了陈凡的一片衣角,似乎生怕他像百年前一样跑掉。
“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跑了!”
一行人心思复杂的走进屋子里,将两张太师椅摆放在北首正中央,请陈凡和关庆余坐下,其余人则是站着伺候在一旁。
陈凡没有坐下,而是再次走到供桌前,仔细端详着上面仅剩的那块牌位。
“陈氏发妻关婉瑜之灵位”
背面则是生卒年月。
“这是老姐临终前亲手写的,虽是不合规制,却是她心中夙愿。”
关庆余感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凡默不作声,注视了许久后,走到屋子角落拾起之前扔掉的牌位。
“贤夫恩公陈凡之灵位”
背面没有生卒年月,却是写着一句诗词。
暮雨残红,
亭前花落人踪杳。
归期谁晓?
卿下随安好!
犹记咋前,
共许知多少。
怎言笑?
天边雾绕,
任那樽杯倒!
一股悔意瞬间萦绕陈凡心头。
“归期谁晓?归期谁晓!”
陈凡口中喃喃念道,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牌位郑重的摆放会原本的位置。
伸出食指放入口中咬破,用自己的鲜血将陈关婉瑜的牌位上,按着原先的字迹描绘了一遍。
“悔不当初!”
一字一顿,从陈凡口中说出。
“老姐泉下得知,也会欢欣雀跃了!”
关庆余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待二人情绪都平复下来,关庆余忽然将手中龙头拐杖重重一顿,瞪着嘴角染血的关山月和仍在蒙圈中的关山岩怒声喝道。
“两个孽障,还不跪下!”
“噗通!”
关庆余虽已多年不管铺子里的生意,但是余威犹在,一声令下,这二人立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铺子这些年在你们几个手里经营的还算不错,但是,却也养成了你们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毛病。老夫之前睁只眼闭只眼本是想着瞧瞧你们能闹到何种地步。今日来看,要不是来的人是姐夫,只怕杀人的勾当你们都做得出来。哎!这也怪老夫对你们过于纵容了。老三老四,你们两个就闭门思过去吧,铺子里的生意,全都交由老五管理。”
“叔父!侄儿知错了!念在我兄弟二人这些年操劳的份上,放过我们一马吧!”
听闻此言,关山岩顿时以头抢地连声哭诉。
而一旁的关山月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可是握紧的双拳却表明他此刻的内心绝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浩明送你两位爷爷下去吧!哎!”
关庆余大手一挥,关山岩顿时面如死灰,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分别近百年,关庆余自然有无数的心里话要跟姐夫说,当下不再理会其余人,扭过头与陈凡热聊起来。
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就不回来看一看!身上的诅咒可寻到解决办法等等等等!
一直聊到日头西斜,关庆余这才依依不舍的放陈凡二人离开,并一再恳求,要时常回来坐坐。
走出来时的巷子,陈凡忍不住回头张望,透过车窗,夕阳的余晖正映在那金光闪闪的匾额至上,关庆余老迈的身影化作一道剪影,犹在挥舞着手臂告别。
“往事随风尽散,旧梦萦回难断!”
陈凡心思复杂,口中喃喃自语。
正在开车的徐飞鸿却是兴奋异常。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庆余当铺的幕后老板竟是自己姐夫,这事要是说出去,可是大大的长脸啊,这以后自己莫说横着走,就是倒着走都没人敢管啊。
心中兴奋,脚上也没了控制,油门踩到底,有繁华的马路上呼啸飞驰,惹来无数咒骂。
“哎!姐夫,问…问您个事呗!”
徐飞鸿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扭过头对陈凡扭捏的问道。
“你究竟有几个小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