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古怪大叔，突然觉得我们好像同病相怜，除夕夜，他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而我也是一个人。本想直接离开的我顿了顿，转身走了回来。

“行啊，大叔，我今天就陪你喝几杯，反正也不着急回家。”我笑了笑。

“你酒量怎么样啊？”老头看了我笑着问道。

“我酒量一般，不过舍命陪君子。”

老头乐呵呵的进房间又拿了一个杯子，一副碗筷，放在桌子上。给我倒上了一杯酒。边倒还边问：“小兄弟，失恋了？破产了？还是无家可归了，或者有家不能归？女朋友不要你了？爹妈也不要你了？”

听到老头说的话，我不禁一愣。这老头说话是句句诛心啊！他特么不但诛心，还扎心啊。听到这，我已经顾不得五千年的礼仪尊老爱幼了。好你这个老头都这么不爱幼，那我也不能尊老了。我把面前的酒一口干掉。

开玩笑的问道：“大爷，你这是被儿女抛弃了？还是被老伴赶出来了？”

老头听完我说的话，哈哈大笑。笑的自己都岔气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老头这样，我慌了，我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给这个老头说成这样，我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一直以来也不太会安慰人。

“大爷，你别这样，你……”

“小兄弟，不怪你，只不过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往事。”老头擦了擦眼泪，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我拿起酒瓶给老头倒满了一杯，又给我自己倒了一杯。

“大爷，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在这陪你聊聊天。你就当我是个树洞，说完了也许你心情能好一点。”本来我想说，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但是我实在不敢再开玩笑了。

老头听到这，声泪俱下的说道：“我也有个儿子，他要是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原来老头叫潘国安，他也有个儿子叫潘东，十二三岁的时候，沉迷游戏，每天为了玩游戏连学校都不去，属于高度网络沉迷者，网瘾严重的很。

老头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就把潘东送到了一个戒网中心。在戒网中心杨老师的保证声中，他把潘东放心的交到那里，并且交了一万多块的费用。

在十五年前，一万多块可是老头两口子半年的工资。但是老头不心疼，因为老师保证能够让潘东彻底戒掉网瘾，并且回家以后能好好学习，孝敬父母，乖巧可爱。要多好就有多好。

半年过去了。孩子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到潘东可以解除封闭戒网瘾的时间了。老潘接到孩子的时候，孩子有些精神恍惚。老潘觉得可能是孩子半年没有见过自己了，有点生分，便带着孩子回家。让老伴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饭桌上，还会请父母先动筷。让老潘和老伴感动的不得了，心里觉得这一万块真的没白花，孩子真的懂事了，长大了。

饭刚吃到一半，老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老头拿起电话准备看看是谁打来的。

“不要，不要再电我了，我不玩了，我错了，我错了。”听到震动的嗡嗡声的潘东惊恐的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跑，跑了两步就跌倒了。

老潘这时候哪还顾得上接电话，赶紧和妻子跑过去要去扶孩子起来。但是他越靠的近，潘东越惊恐，一边喊着不要，一边往后退。就在老潘快要接近潘东的时候，潘东突然爬了起来。走到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碰”的一声巨响。老潘的媳妇吓傻了。老潘也呆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前。

等他们反映过来叫救护车的时候。来的已经是殡葬车了。老两口就这样失去了孩子。

处理完孩子的后事，老潘的妻子由于伤心过度，疯了。每天都要出去找儿子，找儿子，最后把自己也找丢了。

老潘猜道孩子肯定是在中心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这样，否则不会在戒网中心出来就疯了。就是因为这个中心，害的老潘妻离子散。老潘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调查，想要告倒那个中心，给孩子报仇。

“我为了怀念我的孩子。开了这家店。希望看到每一个笑着进来的孩子，能永远保持笑脸。”

说到这，老潘已经不再流泪了，眼睛里充满了恨意。而我也感觉很压抑，胸口有一口气，始终顺不过来。

而这个时候我们俩每人已经喝了半瓶的白酒，也都喝的差不多了。

老潘宝贝的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箱子，打开让我看，是一个VR眼镜，老潘看着我。

“这是当年潘东去中心之前一直玩的东西。你有兴趣吗？这里边只有一款游戏。我试着玩了几次，看不懂。而且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我的儿子，今天我觉得你跟我的儿子很像。你要是有兴趣，我就把它卖给你。”

“潘大爷，这使不得啊，这是您儿子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这是您的念想啊。我不能要。”我惶恐的拒绝着。

“谁说要送你了，我是要卖给你，这东西留在我手里，只会让我更加伤心。我希望，它能给你带来一丝欢乐吧。这样，你就给我一万块吧，这是我的回忆。”老头沉重的说道。

“行，大爷，我买了，您放心，我会尽快走出来的，也会带着您孩子的乐趣，一直坚强的走下去，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醉醺醺的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我已经没有钱了啊。

“那个，潘大爷，你要不等我一下，我让朋友来给我送钱。”我尴尬的问道。

“别啊，大过年的你折腾朋友跑一趟干嘛吖，你让他给你转账不就好了，对了。你让你朋友直接转到我这里也行。免得他转给你你再转给我。”

这老头对支付方式倒是门儿清。

“那也行。您等下。”我郑重的说道，这个东西一定给我。我会帮你把他延续下去的。

等了大概十分钟，我才让林泽给大爷转了一万块过去。我乐呵呵的抱着这套设备，跟大爷继续喝了起来。我们聊了很多，聊了我最近的一些经历，大爷也不安慰我。就是默默的陪着我喝酒。可能我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这样默默听着我抱怨的人，所以我跟老潘喝酒感觉很放松。

一直喝到我的头已经沉了，朦胧中好像听到谁说了句“傻小子。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不要轻易死掉了，为我儿子报仇。”

我是被冻醒的，北方的冬天，车里睡觉是会冻死人的。还好我被冻醒了，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我的头特别疼，发动了车子，打开暖风。准备继续睡会，但是车子却打不着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没油了。

“叮铃铃”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连忙慌慌张张的掏出了手机。我的手机铃声恐惧症还存在，只是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突然听到铃声，还是有些恐惧。

“新年快乐，咸鱼。”电话是林泽打来的，拜年电话。

“新年快乐。小林子。”我迷糊的答道。

“对了。昨天晚上哪儿潇洒去了？一下消费一万块。说，是不是做啥对不起笑笑的事儿了？”林泽坏笑着说道。

“啥一万块？我靠！”我突然反应过来，在车里翻找起来，果然在我后座看到了一套VR眼镜。

“你这慌慌张张的干嘛呢？”林泽听着我这边怒骂，笑骂着：“你放心啊，我不会跟笑笑说的。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啊，你不能对不起人家。”

我赶紧坐起来，环顾四周，这哪是昨天那条路啊，这是谁开我的车给我拉到这里来了。打开导航发现已经出了市区了，而且我身上的外套也没了。发动车子已经打不着了，车里的温度还在一点点降低，一阵一阵冷意布满了我的全身。

“小林子，你快来救哥哥啊，我特么的要被冻死了。”我对着话筒喊到。一边喊一边还把地址发给他。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林泽，他此时此刻身上仿佛有圣光一般，拿出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靠。你小子昨儿玩碰碰车来着啊？这车怎么撞成这样了。”

加完油，给车子发动着，打开了暖气，我才跟他聊了起来。把我和肖笑分手了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跟老潘的事情都跟他聊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车后座的VR设备，拿出来摆弄了一下。

“你，你管这东西叫VR设备？手柄呢？其他设备呢？这特么不就是一个VR眼镜吗。市面上估计最多不超过五百。再说了。老小子是丫骗子吧？他儿子玩过的最后一套？十五年前啊。兄弟。十五年前你知道VR是啥么？”

我当时只是喝多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现在把所有的东西都穿插起来，早都知道我是被骗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林泽还以为我被冻傻了，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这也没发烧啊，咋还傻了呢！兄弟啊。没事，被骗了就被骗了。咱一会回去找丫的，哥哥给你报仇，你可别想不开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笑的不是这个事，我笑的是这老头还算够意思，没给我丢在车外面，要不这一晚上还不冻死我啊，我这可是捡了条命啊，这不值得高兴吗？”这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彻底看淡了，是啊，命还在，钱没了又能怎么样呢？

林泽像看精神病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的指挥下，把车开到了我昨天去的那家小店，路上他还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壮场面，想见到老头吓唬吓唬他把钱要回来就得了，也没必要大过年的报警把老头抓走。

到了店门口，我和林泽都懵了，门口停了辆警车，说店主人报案，昨天店里进贼了。只是把门敲开了，但是什么东西都没偷，就在店里吃了顿饭。喝了一瓶店主藏在店里的酒。

而在我看到店主的时候也是懵了，店主是一个二十几岁，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我抱着昨天老头给我的那套设备，到了店主身边，跟他说我昨天晚上来过这个店，还被一个老头骗了一万块钱。

小伙子一愣，看了看我手里的设备，连忙说到，我手里的东西不是他们店的，不知道是怕我让他赔一万块钱，还是这个东西真的不是他们店的，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一脸懵。算了，既然没人要就带回家吧，毕竟一万块买的呢，可不能这么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