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1 09:21:45

时值正午,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几座烟火气缭绕的古朴山村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石檐灰瓦,质朴无华,却别有一番村野风情。时有几声融入风中的犬吠之声响起,闹的山村不得安宁。

几座山村之东不远处,便是碧波浩渺的汪洋大海。幽蓝海面上风微浪稳,涟漪点点,两三条舟筏荡漾其间,十余只海鸟优美地在低空盘旋,彼此交尾,真是说不出的恬静,道不尽的缠绵。

忽然间,从南边驶来一艘来历不明的残破大船,速度称不上多快,在海鸟徘徊处停下。只见高高甲板上,洒下一把黄色粉渣,在空中纷扬片霎就落入了海中,又有一条百结交缠的绳梯抖索地飞下。

朵朵水花在黄色粉渣入海后,一串串激起,黑压压的鱼群争先恐地一齐抢食,仿佛那黄渣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竟令它们欲罢不能。

一个体格强健、肌肤微白的赤膊少年顺着绳梯下到临近海面处,一手挽着百结绳梯,一手持着削尖木棍。他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不动,入定一般,可两只灵动的眼睛却提溜溜乱转,状若偷鸡的贼,表明了他并非真正定格。

少年年纪不大,却赫然满头霜发,一挂白丝瀑布般贴在身后,在阳光下格外闪眼,带着一种妖冶之感。美中不足的是,一条长喇喇的刀疤斜在他的胸前,宛如一条巨大的狰狞蜈蚣,望之俱是心寒,极大程度地破坏了这种美感。

片刻后,兴奋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来。

“嚯!这条鱼很肥嘛!”

原来是扎到了一条大鱼,足有五斤多重,白花花的肥鱼正穿在木棍上笨拙地摇摆。

少年自然就是奚沐了。

他灵巧地攀上幽灵船,取下鱼,木棍弃之一旁,甲板上早有一堆支好的火灶,他径直走过去。将鱼固定好后,摸出火石嗤嗤摩擦了几下,七八星火花从火石上溅进干草中,却并未引燃。如此反复数次,才见几缕微弱火苗袅袅燃起。

奚沐小心翼翼地吹了几口,火苗见风猛涨,不一会便熊旺起来。他赶忙又捧了几蓬干草,送入火堆中。

忙完了这些,他揩了揩明亮的额头,那里早蒙上了一层油汪汪的汗水。对于引火之事,他也是苦无良法,他曾想过如何才能仪态潇洒地引燃火灶,不至于像这般摇尾乞怜,船舱里那些个白色火焰进入了他的浮想范畴,可试了几次后,发现并不可行,无论他用什么充作引燃物,统统都会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就好像那白色火焰,神圣的不可侵犯一般。

鲜美的肥鱼架在火灶上滋滋地腾烤着,他时不时翻转几下。没多会工夫,烤鱼的香气在船上弥漫开来,流香四溢,又隐隐伴有木材散发的树脂香气,几乎能把人的馋虫通将勾引起来。

奚沐从火灶旁的木柜里取出一坛瓦罐,里面盛着满满的粉末之物,他撷了一嘬,撒在遍体焦黄的鱼身上,香气顿时更加浓郁,连上空盘旋着的海鸟都不禁落到甲板上,踱着娇憨的步子,伸头缩脑等待鱼主人的赏赐。

见火候已差不多,他从火灶上取下鱼,匆促吹了几口,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由于烫嘴,免不了呲牙咧嘴一番,待烫痛稍稍缓解,又满嘴流油地兀自吃食。

众海鸟有的围着他打转,有的侧着脑袋好奇地观望,画面甚是美妙。

饱餐一顿后,奚沐将那具尚挂着几缕残肉的鱼骨仍向鸟群,众鸟扑棱着翅膀嚣叫着冲去,看得奚沐一阵摇头。

“你们这群笨鸟。在你们面前停船,就是想让你们趁我洒下鱼饵后,捕一些鱼吃,你们却只知道在空中争风吃醋,真是笨到家了。”

他满脸鄙夷地站起身,走至幽灵船船沿,顺着那条绳梯而下。下到半道,低头勾望一眼,瞧着距离足够安全,便身子一展,飞跃而下,如同一只凌空飞下的鼯鼠,一头扎进清凉海水里。

入水之后,就在无声,荡漾的海面慢慢地又回归平静。

过了良久,才见一颗水淋淋的头颅从幽蓝海水里仰起来,云发上甩下的水珠如雨点一般,四处飞溅。此时的奚沐距离幽灵船已有三十丈之远,他回身打量一眼,满意地笑了,然后划着水向更远处游去。

风日晴和,海水骀浩,只见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在海水中恣意泛游,满脸欢愉,使得这片恬静的海域多了几分生动。只是不远处泊靠着的那艘阴森巨船,与周围景色颇为不符,显得格格不入,令人看了有种如蚁附膻的难受之感。

拂去了一身的油汗与疲乏,奚沐重回到船上,草草擦了擦身子,进到幽灵船的船舱。他没有在第一层停留,径直下到第二层,一股腐朽之气登时笼罩了他。

幽灵船每一层船舱都布设严密,没有一扇窗户,想要通风几乎是不可能,因此难闻的腐气如何也挥散不去,这让他颇感头痛,每次下来都要先适应一会,觉得好些了才能继续行事。

坐落在东北角落位置的神秘圆阵是他此趟的目的,阵中那座古韵方池已容了些水,存量并不充足,刚好覆底。水面上飘着一把杏黄木瓢,显示出这座不知何用、或有大用的古池已被奚沐改为盛放饮用水的水缸。

奚沐拿起杏黄木瓢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瓢,水还未漫过瓢深的三分之一就打住了,举止甚是小心。这还不算完,他又将木瓢抬至眼前仔仔细细地望了望,觉得没问题了,才将瓢送至嘴边,仰头咕咚咚喝下,然后便低下头,凝望着胸前那条狞恶伤疤。

离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伤疤周围骤然亮起一圈渐淡的红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一点点弥合!

看到此番情形,奚沐白净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微笑,清澈的眼睛里也焕发出熠熠的光彩。异常诡异的气氛,在昏暗的第二层船舱悄然漾开。

直至弥合了两寸左右,那亮起的红晕才逐渐褪去。

“这才是真正的仙酿,可惜不能多喝。”奚沐咂巴了几下嘴,不无遗憾地说道,这是他多次尝到饮水过多所带来的的痛楚之后总结出的深刻教训。

说话间,他又向圆阵一旁的堆着的几块石头走去,那些石头的重量分别不同,最轻的有几十斤重,最重的达四百多斤,它们都是奚沐花了大力气从陆上弄到船上的。

他拉伸着筋骨,在一块足有三百斤的石头面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张臂抱向那块雄健巨石,只见巨石在他发力之下,缓缓离地,直至悬隔地面三尺有余方才止住。

不过奚沐也不轻松,消瘦脸孔上殷红一片,几乎能渗出血来,唇缝间露出的几颗牙齿死死紧咬,腮帮子的肌肉也都鼓突起来,可见也是在苦苦支撑。

大约坚持了半刻钟,巨石轰地一声落地,砸得响声震耳,灰尘四起,只是幽灵船却没有半点摇晃。

“自从喝了那古怪仙酿,我的力气大了不少,之前可搬不动三百多斤的石头。本来我的力气就异于常人,这下更是猛涨了一番。”

奚沐在心中暗暗计较,抹了抹额头,大踏步地走出这一层船舱。

他回到甲板上,先是收起绳梯,又悠悠地迈步来到舵舱,舵舱的装置台上原本已经归位的图案此刻又错乱了十根线条,比之前的七根生生多了三根。

奚沐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将错乱的线条扶正了其中三根,动作之娴熟,犹如行云流水,跟着便见幽灵船蓦然开动,以缓缓的速度向前行进。

这次他所费的力气远没有第一次多,第一次时,每拨正一根都恨不能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自装置台上出现那奇怪的流绮星阵后,反倒省力了不少,这一点倒是没有想到。

弄好了这些,他又登上船尾的艏楼楼顶,坐在上面摆放着的一条藤椅上,藤椅后立着一面黑色遮日布伞,享受难得的小憩时光。

远处的几个山村一一在眼前掠过,如诗如画,无限的幸福在他心中升起。这是片陌生之地,有花有草,有兽有禽,只可惜没有山。

纵使这样,也让他有种难以置信的虚幻感,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生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当年他选择离开冥水部,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番遭遇,张老先生的那段谆谆告诫,言犹在耳,如同一块重石压在心头。他甚至已经做好死在半途的准备,可万万料不到竟糊里糊涂地闯出来了!

“幽灵船,关于我头发一事,从此一笔勾销。”

奚沐眯缝着眼,翘着二郎腿,昏昏睡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船上少年郎

时值正午,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几座烟火气缭绕的古朴山村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石檐灰瓦,质朴无华,却别有一番村野风情。时有几声融入风中的犬吠之声响起,闹的山村不得安宁。

几座山村之东不远处,便是碧波浩渺的汪洋大海。幽蓝海面上风微浪稳,涟漪点点,两三条舟筏荡漾其间,十余只海鸟优美地在低空盘旋,彼此交尾,真是说不出的恬静,道不尽的缠绵。

忽然间,从南边驶来一艘来历不明的残破大船,速度称不上多快,在海鸟徘徊处停下。只见高高甲板上,洒下一把黄色粉渣,在空中纷扬片霎就落入了海中,又有一条百结交缠的绳梯抖索地飞下。

朵朵水花在黄色粉渣入海后,一串串激起,黑压压的鱼群争先恐地一齐抢食,仿佛那黄渣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竟令它们欲罢不能。

一个体格强健、肌肤微白的赤膊少年顺着绳梯下到临近海面处,一手挽着百结绳梯,一手持着削尖木棍。他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不动,入定一般,可两只灵动的眼睛却提溜溜乱转,状若偷鸡的贼,表明了他并非真正定格。

少年年纪不大,却赫然满头霜发,一挂白丝瀑布般贴在身后,在阳光下格外闪眼,带着一种妖冶之感。美中不足的是,一条长喇喇的刀疤斜在他的胸前,宛如一条巨大的狰狞蜈蚣,望之俱是心寒,极大程度地破坏了这种美感。

片刻后,兴奋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来。

“嚯!这条鱼很肥嘛!”

原来是扎到了一条大鱼,足有五斤多重,白花花的肥鱼正穿在木棍上笨拙地摇摆。

少年自然就是奚沐了。

他灵巧地攀上幽灵船,取下鱼,木棍弃之一旁,甲板上早有一堆支好的火灶,他径直走过去。将鱼固定好后,摸出火石嗤嗤摩擦了几下,七八星火花从火石上溅进干草中,却并未引燃。如此反复数次,才见几缕微弱火苗袅袅燃起。

奚沐小心翼翼地吹了几口,火苗见风猛涨,不一会便熊旺起来。他赶忙又捧了几蓬干草,送入火堆中。

忙完了这些,他揩了揩明亮的额头,那里早蒙上了一层油汪汪的汗水。对于引火之事,他也是苦无良法,他曾想过如何才能仪态潇洒地引燃火灶,不至于像这般摇尾乞怜,船舱里那些个白色火焰进入了他的浮想范畴,可试了几次后,发现并不可行,无论他用什么充作引燃物,统统都会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就好像那白色火焰,神圣的不可侵犯一般。

鲜美的肥鱼架在火灶上滋滋地腾烤着,他时不时翻转几下。没多会工夫,烤鱼的香气在船上弥漫开来,流香四溢,又隐隐伴有木材散发的树脂香气,几乎能把人的馋虫通将勾引起来。

奚沐从火灶旁的木柜里取出一坛瓦罐,里面盛着满满的粉末之物,他撷了一嘬,撒在遍体焦黄的鱼身上,香气顿时更加浓郁,连上空盘旋着的海鸟都不禁落到甲板上,踱着娇憨的步子,伸头缩脑等待鱼主人的赏赐。

见火候已差不多,他从火灶上取下鱼,匆促吹了几口,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由于烫嘴,免不了呲牙咧嘴一番,待烫痛稍稍缓解,又满嘴流油地兀自吃食。

众海鸟有的围着他打转,有的侧着脑袋好奇地观望,画面甚是美妙。

饱餐一顿后,奚沐将那具尚挂着几缕残肉的鱼骨仍向鸟群,众鸟扑棱着翅膀嚣叫着冲去,看得奚沐一阵摇头。

“你们这群笨鸟。在你们面前停船,就是想让你们趁我洒下鱼饵后,捕一些鱼吃,你们却只知道在空中争风吃醋,真是笨到家了。”

他满脸鄙夷地站起身,走至幽灵船船沿,顺着那条绳梯而下。下到半道,低头勾望一眼,瞧着距离足够安全,便身子一展,飞跃而下,如同一只凌空飞下的鼯鼠,一头扎进清凉海水里。

入水之后,就在无声,荡漾的海面慢慢地又回归平静。

过了良久,才见一颗水淋淋的头颅从幽蓝海水里仰起来,云发上甩下的水珠如雨点一般,四处飞溅。此时的奚沐距离幽灵船已有三十丈之远,他回身打量一眼,满意地笑了,然后划着水向更远处游去。

风日晴和,海水骀浩,只见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在海水中恣意泛游,满脸欢愉,使得这片恬静的海域多了几分生动。只是不远处泊靠着的那艘阴森巨船,与周围景色颇为不符,显得格格不入,令人看了有种如蚁附膻的难受之感。

拂去了一身的油汗与疲乏,奚沐重回到船上,草草擦了擦身子,进到幽灵船的船舱。他没有在第一层停留,径直下到第二层,一股腐朽之气登时笼罩了他。

幽灵船每一层船舱都布设严密,没有一扇窗户,想要通风几乎是不可能,因此难闻的腐气如何也挥散不去,这让他颇感头痛,每次下来都要先适应一会,觉得好些了才能继续行事。

坐落在东北角落位置的神秘圆阵是他此趟的目的,阵中那座古韵方池已容了些水,存量并不充足,刚好覆底。水面上飘着一把杏黄木瓢,显示出这座不知何用、或有大用的古池已被奚沐改为盛放饮用水的水缸。

奚沐拿起杏黄木瓢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瓢,水还未漫过瓢深的三分之一就打住了,举止甚是小心。这还不算完,他又将木瓢抬至眼前仔仔细细地望了望,觉得没问题了,才将瓢送至嘴边,仰头咕咚咚喝下,然后便低下头,凝望着胸前那条狞恶伤疤。

离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伤疤周围骤然亮起一圈渐淡的红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一点点弥合!

看到此番情形,奚沐白净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微笑,清澈的眼睛里也焕发出熠熠的光彩。异常诡异的气氛,在昏暗的第二层船舱悄然漾开。

直至弥合了两寸左右,那亮起的红晕才逐渐褪去。

“这才是真正的仙酿,可惜不能多喝。”奚沐咂巴了几下嘴,不无遗憾地说道,这是他多次尝到饮水过多所带来的的痛楚之后总结出的深刻教训。

说话间,他又向圆阵一旁的堆着的几块石头走去,那些石头的重量分别不同,最轻的有几十斤重,最重的达四百多斤,它们都是奚沐花了大力气从陆上弄到船上的。

他拉伸着筋骨,在一块足有三百斤的石头面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张臂抱向那块雄健巨石,只见巨石在他发力之下,缓缓离地,直至悬隔地面三尺有余方才止住。

不过奚沐也不轻松,消瘦脸孔上殷红一片,几乎能渗出血来,唇缝间露出的几颗牙齿死死紧咬,腮帮子的肌肉也都鼓突起来,可见也是在苦苦支撑。

大约坚持了半刻钟,巨石轰地一声落地,砸得响声震耳,灰尘四起,只是幽灵船却没有半点摇晃。

“自从喝了那古怪仙酿,我的力气大了不少,之前可搬不动三百多斤的石头。本来我的力气就异于常人,这下更是猛涨了一番。”

奚沐在心中暗暗计较,抹了抹额头,大踏步地走出这一层船舱。

他回到甲板上,先是收起绳梯,又悠悠地迈步来到舵舱,舵舱的装置台上原本已经归位的图案此刻又错乱了十根线条,比之前的七根生生多了三根。

奚沐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将错乱的线条扶正了其中三根,动作之娴熟,犹如行云流水,跟着便见幽灵船蓦然开动,以缓缓的速度向前行进。

这次他所费的力气远没有第一次多,第一次时,每拨正一根都恨不能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自装置台上出现那奇怪的流绮星阵后,反倒省力了不少,这一点倒是没有想到。

弄好了这些,他又登上船尾的艏楼楼顶,坐在上面摆放着的一条藤椅上,藤椅后立着一面黑色遮日布伞,享受难得的小憩时光。

远处的几个山村一一在眼前掠过,如诗如画,无限的幸福在他心中升起。这是片陌生之地,有花有草,有兽有禽,只可惜没有山。

纵使这样,也让他有种难以置信的虚幻感,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生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当年他选择离开冥水部,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番遭遇,张老先生的那段谆谆告诫,言犹在耳,如同一块重石压在心头。他甚至已经做好死在半途的准备,可万万料不到竟糊里糊涂地闯出来了!

“幽灵船,关于我头发一事,从此一笔勾销。”

奚沐眯缝着眼,翘着二郎腿,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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