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见她对我待搭不理，只顾自己埋头痛哭，我心中暗暗觉得……挺爽。毕竟我刚刚失恋，心情极度郁闷。遇见这么一位大半夜一个人痛哭流涕的主，估摸着她肯定是有比我还惨的故事。我顿时幸灾乐祸之心泛滥，脑子里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我想试着耍一把流氓。

“这个……妹妹，别哭了，啊……”

我右手刚要碰到她颤抖的香肩，她猛然肩膀一耸，我赶忙把伸出去的咸猪手又收了回来。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我咬开一瓶啤酒的盖子，送到她手边，用瓶子碰了碰她的手。

那女孩儿并没有停止哭泣，但还好，也没一个高跳起来，像个神经病一样打我。她慢慢抬起眼皮，看了看我手中向她晃动的酒瓶，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把抢了过去，双手抱着酒瓶，紧紧闭起双眼，仰起脖子就开始疯狂灌酒。

下一秒，我就知道她是个喝酒的新手小白。只一口啤酒灌进嘴里，便呛在喉管，她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咳咳”地大声咳嗽起来，刚灌进嘴里的啤酒顿时水花四溅，从她嘴里和鼻孔里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我猝不及防，被她喷了个劈头盖脸。我赶紧闭起眼睛，屏住呼吸，任凭啤酒和着她的鼻涕口水在脸上飞流直下。

我去……这不是自找倒霉么？我心中暗叫晦气，本来想套套话，看她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让哥高兴一下，结果我倒被她一口啤酒喷了个狗血淋头，连下午刚换的新衣服也惨遭横祸。看着自己这狼狈模样，我流氓没装成，反倒不折不扣成了个笑话。

想要擦擦脸，结果在兜里和包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张纸片。以前都是齐红随身带着纸巾，可现在……唉。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女孩儿。

“那个……有纸么？”

旁边的女孩儿好不容易停止咳嗽，正在抹着胸口顺气，听到我说话，就抬起头来。也是我该着有这一劫，她看到我这副湿哒哒的惨相，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死不死地鼻孔里喷出一个大鼻涕泡，正对着我砰然炸裂，我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黏液。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一边忙不迭地连声道歉，一边赶忙从背带裤胸口的大兜兜里掏出一包仅剩两三张的纸巾，连着包装一起递给我。我抽出纸巾擦脸，可把所有的纸都用完，却依然感觉脸上黏得能拉丝。也顾不得太多了，我掀起已经酒水淋漓的T恤，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压住想要暴打她一顿的焚身欲火。

转过头去看着那位灾星，我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被自己喷出的啤酒溅了一脸不说，再加上她那足有小指甲盖大小的泪滴，还有刚才鼻孔里喷出的一泡大鼻涕，一张只有巴掌宽窄的小脸上物资十分丰富，堆了个满边满沿，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说不出的喜感十足。

看着我抿着嘴盯着她的脸，强忍着笑意浑身颤抖，脖子憋得通红，那女孩儿小嘴一瘪，一颗硕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我心中突然一痛，不知怎么又想起早晨齐红离我而去时流泪的情景。那颗滑落的眼泪就像一记千钧重锤，不偏不倚落在我裂痕累累的心上，瞬间把我的笑意砸得粉碎。

我赶忙收起笑容，想了一下，伸手把T恤脱了下来，递给那女孩儿。看着她一脸不得其解，我索性自己拿起T恤，翻来覆去找了个干净的衣角，伸过手去，替她擦着脸上的那一滩莫名其妙的混合物。

那女孩儿身体一颤，本能地想要回头躲避，但是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我轻轻扶着她的脸，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擦了个甑明瓦亮。

捡起面前的纸巾，包进面目全非的T恤里，我胡乱揉成一团，起身走了几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此刻，我光着上身站在路边，欲哭无泪。

我他妈到底招谁惹谁了，今天本来是好端端的毕业大喜，怎么就如此横祸连连。女朋友跑了不说，还莫名其妙遇到这么个扫把星，让我仅有的几件衣服又严重减员。我真该找个江湖道士好好看看手相了。

无奈地走回那女孩儿身边，她已经停止了哭泣，还保持着环抱双腿的姿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从胳膊后面闪闪发亮，偷偷地瞟着我。我重新坐回她身边，依然还是那个距离。不过这一次，她一动没动，并没有刻意躲开我。

“妹妹，叫什么名啊？”我尽力装出一副轻浮的口气问道。

没想到她下巴一扬，朝我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为什么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