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这暴脾气！

无缘无故又被这小丫头片子抢白一句，我心中顿时一万个不爽。我脸一黑，换上一副凶巴巴的嘴脸，眼珠子瞪得牛一样大，冲她低声吼道：“你说不说？！”

“切～吓唬谁呢？”那女孩儿脑袋一歪，一双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眼睛和我对瞪着，说道：“别装了，你要是个地痞流氓，刚见面就动手了，还用等到把我哄笑了再发威啊？”

我顿时语塞。我自己什么德性自己清楚，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但是像这种调戏路边陌生少女的事，我倒是从来没有胆子去做。今天要不是几斤马尿壮胆，我早就在家里睡成死猪模样了，还能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光着上身和个素昧平生的……呃，算是个美女吧，磨牙打镲？

“爱说不说。”我声音顿时软了下来，低下头，躲避着她的目光，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帆布挎包，起身就要走。

“诶，生气啦？不用这么小气吧！”

身后传来那女孩儿怯怯的声音。似乎她真的认为我生气了，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也没有了那股生葱一般呛人的语气，反而似乎是在用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安慰着我这个“流氓”。

我的心毫无征兆地又痛了一下。我突然记起和齐红在一起的日子，每次我不高兴，她都是这样用温柔的话语抚慰我。虽然我比齐红大了一岁，但是在她面前，我就像个不成熟的孩子，无论我闹情绪，耍小孩子脾气还是做出什么无脑举动，她都会默不作声地迁就我。

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女孩儿的声音又轻轻传来：“对不起啊，我……”

“哦，没事没事，我不是生你的气。”我赶忙回了一声。这一声“对不起”，就像一泓温柔的碧水，瞬间把我心中所有的愤懑都轻轻洗净。我慢慢回过身，走到她身边重新坐下，抬起头看着那女孩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女孩儿看我不再生气，也浅笑了一下，露出四颗整齐的牙齿。

刚才心情极度郁闷，也没仔细看这女孩儿的长相。此时壮着胆子偷偷看了几眼，其实她还挺漂亮的。淡淡的眉毛，尖尖的下颌，一双黑到几乎看不见白眼珠的大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尖上，似乎有几颗若有若无的雀斑。可能是她的脸实在太小，此时一笑，露出四颗洁白如玉的牙齿，显得特别大，像一只……大白兔一样。

“你的牙真……大！”说完，我竟然把自己逗笑了，低下头，身体又开始了振动模式。

“你……你这人，真没个正形！”本来那女孩儿以为我要夸她牙齿真白，没想到从我嘴里吐出这么副象牙。气急败坏地在我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倒真的是挺大的，从小我就没少被人这么说。算了，我刚才气了你一次，你现在挤兑我一句，咱俩扯平！”

扯……平？好吧。一件好好的T恤换来她一巴掌，不算吃亏。我安慰着自己，仰起头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或许是这女孩儿天生就有让人心情愉悦的本领，我本来阴云密布的情绪，此时竟有点云开雾散的迹象。

“你不是还有一瓶酒吗？陪我喝一杯吧！”女孩儿开口说道。从她的语气里，我好像也听出了一丝轻松。至少她现在不想哭了。

我咬开另一瓶啤酒的瓶盖，在她的酒瓶上轻轻碰了一下，两个暗绿色的玻璃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见她又要闭着眼睛往嘴里灌酒，我赶忙说道：“深呼一口气，慢慢喝，小口！”

还好，这次她的操作没有像第一口那么惊心动魄，那一小口啤酒慢慢顺着她的食管流进肚子里。她皱着眉头说道：“好苦，一点也不好喝！”

我苦笑着把半瓶啤酒咽进肚子里，说道：“酒不苦，心里苦。”

“酒不苦，心里苦……”她轻声念叨着我的话，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又抿了一小口啤酒，慢慢低下了头，我耳朵里分明听到了她脚下的一片树叶发出“滴答”一声轻响。

“嗨，怨我。咱不提不高兴的事，喝酒喝酒！”我赶忙又抬起酒瓶和她碰了一下，仰起头灌了一大口。突然，我心中一动，含着满满一口酒，鼻子轻轻吹了一下，故意呛了一口。在我连连咳嗽声中，我又走了一遍她的老路，用鼻孔和嘴巴给她表演了一遍音乐喷泉。

果然，她破涕为笑，一边用手拍打我的后背，一边笑道：“现世报，来得快。叫你刚才笑话人家！”

终于停止了咳嗽，我低头大口喘着气。我不敢看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每次看到她流泪，我都能马上联想到齐红离开的那一刻。说我胆小懦弱也好，说我逃避现实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敢回想起她哭着离去，用怨恨的口气说我狠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