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点了吗？”那女孩儿轻柔的话语让我险些忘记回答。我苦笑着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是不是有点感情决堤了？我并不认为我是个细腻到泪点如此之低的人，但是今晚，我真的有点颠覆了对自己的认知。

抬起头，我笑着说：“没事，接着喝。干杯，大白兔！”

“诶，你叫谁大白兔呢？”那女孩儿把酒瓶往地上一墩，急赤白脸地说道，“你才大白兔，你全家……不对，叫你大白兔都算便宜你，看你这德性，顶多是个……嗯，大色狼！”

什么玩意？大色狼？？我顿时就想找个衙门击鼓鸣冤去。有我这种把自己的酒分给你喝，还把自己的衣服都给你擦鼻涕的大色狼吗？

“那我怎么叫你？”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叫……”那女孩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把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的名字吃了回去。

我得承认，她虽然不是那种漂亮到让我一见倾心的美女，但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活泼俏皮的性格，却在我如死水般沉寂的心底深处荡起了一丝丝波澜。

“哼，想知道我的名字，没门！”那女孩儿得意地翘了翘下巴，继续说道：“我就叫你‘诶’吧，那你就叫我……‘啊’吧！”

“哟，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也就您能想得出来。得嘞，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举起酒瓶，又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摸出烟盒，我叼起一支烟，顺手把烟盒递向那女孩儿：“来一支？”

她连连摇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抽烟呢？”

“切，我又不在乎。”点上烟，我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厚重的烟圈，说道，“你不是还喝酒了么，现在想装冰清玉洁，是不是有点晚了？”

“呸，你才装！本小姐看你心情不好，大发善心陪你喝一杯而已。”

得，还成了她陪我喝了。我再也不敢触碰她的伤心话题，小心翼翼地拣着不痛不痒的闲话和她聊着。就这么随口闲扯，不知不觉，东方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我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呃……啊！你住哪呢，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孩儿回头指指几百米外学校的方向，说道：“学校宿舍，我可以自己回去，很近的。你呢？”

原来她竟然是和我一个学校的校友。我也没说破，因为我已经毕业了，明天回学校拿了毕业证之后，我就和这所学校再无瓜葛。

“我……哦，我住那边。”我目光闪烁，随手指了个方向，敷衍了一句。

其实我心里是茫然的。我不敢回租住房，我怕回去之后，会一刻不停地回忆起齐红，回忆起我们的过往。那个租住房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填满了伤痛的密闭空间。只要我一进去，就会深陷在思念的泥淖里，无法自拔。

那女孩儿似乎也看出我言不由衷，眼睛忽闪了几下，却没再说什么。她起身拿起我们留在地上的空酒瓶，走到垃圾桶旁，刚想丢进去，却背着身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她转过头来，向我说道：“怎么还不走？你先回吧，我离学校很近的。”

我笑着指了指她手里还没丢掉的空酒瓶，说道：“还是让我送你回学校吧，我怕我要是头脚走了，你后脚就遇上抢瓶子的坏蛋怎么办？我敢和你保证，你再也没有这种荣幸，能遇到像我这样善良的色狼了。”

那女孩儿脸上瞬间闪过了几种奇怪的表情，好像有点生气，又好像有点失望，似乎还有一丝丝……温暖。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是清晨有点冷，她仅仅是打了个寒噤而已。

“回吧回吧，你这人，还真是啰嗦。你先走！”

呃……这女孩儿的脸，真是阴晴不定，说翻就翻。刚才还聊得挺投机，怎么一转眼就像吃了枪药似的。我翻了翻白眼，心里嘀咕了一句“不可理喻”，转身就走。

“曲歌。”

刚走出没几步，我听到那女孩儿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我还以为她遇到了同学，回头看了看，遇鬼啊，街上除了我们俩，猫都没有一只。

“啊？什么？”我问道。

“曲歌，我叫曲歌。”

“哦……挺好听的名字。”

我点点头，刚要把我的名字告诉她，却看到她回头就向学校的方向跑去。跑出去很远，我断断续续听到空中飘来她的声音：“我才不……你叫什么呢，我就……‘诶’，我高兴，你管不着……”

这……这都哪跟哪啊？不想知道我名字就算了，怎么还把那俩空酒瓶都带走了？哦，一定是贫困生，勤工俭学吧……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无奈地摇摇头。裤兜里掏出烟盒，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我叹了口气，一把把烟盒捏成一团，隔着好几米向垃圾桶丢去。

“砰！”嘿，竟然还丢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