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18 09:20:01

我一直认为一卓小屋以前应该是有一位鼓手的,但是我问过曲歌,她却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那套架子鼓是白玉带来的,从她当上一卓小屋老板的第一天就带来了,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动过,一直蒙着幕布放在舞台的最后面。

我看着那套架子鼓,感觉像个古董。鼓皮上坑坑洼洼,不知道经历了鼓槌的多少次反复敲击。鼓架都有点腐蚀了,看起来到处锈迹斑斑。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有六个镲片的架子鼓,四片吊镲,两片踩镲。

宋词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鼓槌,微微有点颤抖。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一手飞快地转着一只鼓槌,另一只手抬起鼓槌慢慢放在碎音镲上。

镲音响起,我顿时感觉到,宋词绝不是个新手。因为他连续而细碎地击打着镲片,发出了一阵标准而令人热血翻涌的开场音。

在台下观众的叫好声中,我玩心大起。自从上了大学二年级,我所在乐队的鼓手和贝斯手相继毕业离开,我几乎再也没有像今晚一样对摇滚乐有着近乎饥饿的渴望。来到一卓小屋后,由于酒吧的定位和白玉的风格,我基本只弹一些不需要太多配合的流行和乡村乐。此时遇到了宋词这个鼓手老司机,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要飙车的欲望了。

玩过乐队的人都知道,无论是重金属还是布鲁斯,架子鼓和贝斯可以说是整个乐队的灵魂。只有主音吉他的音乐,就像是不放任何佐料清水煮熟的一锅猪蹄,让人难以下咽。

看着眼睛逐渐闪亮的宋词,我把马丁吉他的背带拉长,左手拇指和食指掐住指板上的六弦和一弦,连续变换把位,弹出一段属七和弦音,朝宋词一挑眉毛:“Bluse?”

宋词没有搭话,双手连续挥舞,用一段干净漂亮的滚奏回应了我。我哈哈大笑,一把抓过白玉放在台边的护领丝巾系在头上,把她粉紫色的太阳镜戴上,扫弦、切弦、推弦,手指连续加速,弹出一段即兴小七度进阶。

此时的宋词有点玩疯了。他双手双脚疯狂地大幅度伸展着,在低音鼓和踩镲连续不断的配合下,定点、双跳、三连……一个个娴熟的花活儿从宋词手上源源不断地甩出,就像哆啦A梦那神奇的小口袋一样,掏出来的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

或许是心中太多的情绪需要宣泄,或许是受到今天不一样气氛的感染,白玉竟然尖叫着冲上舞台,背起贝斯乱入了我和宋词的狂欢。

看到白玉加入,我和宋词不约而同地减缓了速度,用舒缓的音符给她打出一个节奏,伴随着全场“Solo!Solo!”的呼喊,白玉连续勾打琴弦,弹出一段爵士风,整个小屋轰鸣在贝斯低沉的嘶吼声中。

一卓小屋外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欢所吸引,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到一卓小屋竟然玩出了异样风格的音乐。他们纷纷涌进酒吧,没有人坐下,更没有人点单,桌面、椅子、地上都站满了嘶声叫好的人群,配合着我和宋词的疯狂。

我身体里的血液持续沸腾上涌,反手揪住自己的领口一把扒下了T恤,在头顶旋转了几圈,朝台下扔去。在一片尖叫声中,我那脆弱不堪的T恤几秒钟便被撕成了碎片。我赤裸上身抱紧吉他,一边弹奏一边连续做了几个爵士劈叉,膝盖砸在柚木地板上“砰砰”作响,我却没感到丝毫疼痛。

那边的宋词也彻底放飞自我,连续三分钟的超长连镲Solo硬生生压住了全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我一个滑跪溜到架子鼓面前,结束音弹响的时候,白玉一个闷弦停下了贝斯,宋词一槌落在叮叮镲上。

在一片乱糟糟的喧闹声中,我四仰八叉地躺在舞台上,大口喘着气,这才感觉左腿的膝盖疼得快要截肢了。宋词软着腿走到我身边,用同样的姿势躺在我身边,满头大汗淋漓,一副立马虚脱的惨相。白玉走到我们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宋词放声大笑着。

是的,我没看错,平时一贯温柔浅笑的白玉,现在是在大笑,从我躺着的这个角度看,都看到她的嗓子眼了。

白玉站在我和宋词中间,用自己的左手拉住我的左手,右手拉住宋词的右手,想要把我们俩同时拽起来。但是开玩笑么,我和宋词的体重瞬间把白玉拉倒在地。白玉干脆在我们俩中间挤着躺下继续笑着,直到笑累了才慢慢停住了笑声。

我向左转过脸看着白玉,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白玉喃喃地说道:“宋词,三年前的宋词……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差点没把我耳朵炸聋,我一个骨碌爬起身来,瞪圆了双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白玉和宋词。我这才发现,宋词这个平时像泥捏的一样的高冷男,正在紧紧闭着眼睛,两股热泪潸潸而下。

“我……我早该回来,我早该回来了……”

宋词掩面痛哭,白玉坐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被汗水浸透的长发。

宋词的哭相非常难看,我敢发誓。

这一夜,一卓小屋的营业额创造了开业以来之最。

这一夜,白玉一直陪着宋词坐在那个角落里聊天。

这一夜,我和温润带着两个小工差点累得当场吐血。

一百多个客人把舞台的位置都坐满了,那俩货竟然一直旁若无人地占据着那个该死的角落,咕咕唧唧说到天亮。

我好几次忍不住八卦之心,想偷偷摸摸过去听听他俩在说些什么,却被温润一扫帚抡了回来。我对温润瞪起眼来吓唬她,谁知道她竟然气鼓鼓地直对着我瞪了回来,一对眼珠子差点从镜片后面夺眶而出。

我顿时没了脾气。在我印象里,温润是个一说话就脸红结巴的老实巴交的小女孩,怎么今天凶得像头母老虎一样。

可能是累的吧。要不就是大姨妈来了。

最后那桌客人终于走了。

不是他们自己想走,是我差点和他们翻脸,他们才走的。

就在我撸起袖子踩着板凳对那桌客人“好言相劝”的时候,白玉却开着小MINI绝尘而去,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副驾上坐着还在哭天抹泪的宋词。

我顿时傻了眼,匆匆打发了那桌大呼小叫要投诉我的醉鬼,卫生也懒得打扫,叫醒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温润关门离去。

这绝对是一卓小屋开业以来打烊最晚的一天,外面天都大亮了。我拖着几乎不省人事的温润半死不活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干渴得几乎冒火的嗓子里涌起一股灼热的苦味。

昨夜筋疲力尽的狂欢让我的嗓子肿得都要粘在一起,偏偏又要伺候那么多酒客直到现在。

最可恨的就是那俩货,不但一点忙也不帮,还占着一张桌子谈情说爱到大天亮。好像宋词那厮连酒钱都没结。

白玉……这个女人藏得真够深的。从宋词第一次来一卓小屋到现在,至少过去半个多月了,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真正面对宋词。包括宋词为了她,在自己亲哥脑袋上拍了一个大号啤酒杯,白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白玉今天说的那句“三年前的宋词回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对老情人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越想嗓子越疼,偏偏这时候,架在肩上的温润竟然抽着鼻子打起了呼噜!我心烦意乱地把温润倚在路边冬青丛里的一棵梧桐树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一个人。

钟哥。

他不是说无论他弟弟有什么麻烦事都打电话通知他么?

我一脸阴险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宋钟的电话号码。

响了几声,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宋钟睡意朦胧的声音:“是不是我弟的事?你说。”

我对着话筒嘶哑着嗓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弟出事了,大事!”

第29章 你弟弟出事了 大事!

我一直认为一卓小屋以前应该是有一位鼓手的,但是我问过曲歌,她却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那套架子鼓是白玉带来的,从她当上一卓小屋老板的第一天就带来了,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动过,一直蒙着幕布放在舞台的最后面。

我看着那套架子鼓,感觉像个古董。鼓皮上坑坑洼洼,不知道经历了鼓槌的多少次反复敲击。鼓架都有点腐蚀了,看起来到处锈迹斑斑。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有六个镲片的架子鼓,四片吊镲,两片踩镲。

宋词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鼓槌,微微有点颤抖。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一手飞快地转着一只鼓槌,另一只手抬起鼓槌慢慢放在碎音镲上。

镲音响起,我顿时感觉到,宋词绝不是个新手。因为他连续而细碎地击打着镲片,发出了一阵标准而令人热血翻涌的开场音。

在台下观众的叫好声中,我玩心大起。自从上了大学二年级,我所在乐队的鼓手和贝斯手相继毕业离开,我几乎再也没有像今晚一样对摇滚乐有着近乎饥饿的渴望。来到一卓小屋后,由于酒吧的定位和白玉的风格,我基本只弹一些不需要太多配合的流行和乡村乐。此时遇到了宋词这个鼓手老司机,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要飙车的欲望了。

玩过乐队的人都知道,无论是重金属还是布鲁斯,架子鼓和贝斯可以说是整个乐队的灵魂。只有主音吉他的音乐,就像是不放任何佐料清水煮熟的一锅猪蹄,让人难以下咽。

看着眼睛逐渐闪亮的宋词,我把马丁吉他的背带拉长,左手拇指和食指掐住指板上的六弦和一弦,连续变换把位,弹出一段属七和弦音,朝宋词一挑眉毛:“Bluse?”

宋词没有搭话,双手连续挥舞,用一段干净漂亮的滚奏回应了我。我哈哈大笑,一把抓过白玉放在台边的护领丝巾系在头上,把她粉紫色的太阳镜戴上,扫弦、切弦、推弦,手指连续加速,弹出一段即兴小七度进阶。

此时的宋词有点玩疯了。他双手双脚疯狂地大幅度伸展着,在低音鼓和踩镲连续不断的配合下,定点、双跳、三连……一个个娴熟的花活儿从宋词手上源源不断地甩出,就像哆啦A梦那神奇的小口袋一样,掏出来的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

或许是心中太多的情绪需要宣泄,或许是受到今天不一样气氛的感染,白玉竟然尖叫着冲上舞台,背起贝斯乱入了我和宋词的狂欢。

看到白玉加入,我和宋词不约而同地减缓了速度,用舒缓的音符给她打出一个节奏,伴随着全场“Solo!Solo!”的呼喊,白玉连续勾打琴弦,弹出一段爵士风,整个小屋轰鸣在贝斯低沉的嘶吼声中。

一卓小屋外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欢所吸引,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到一卓小屋竟然玩出了异样风格的音乐。他们纷纷涌进酒吧,没有人坐下,更没有人点单,桌面、椅子、地上都站满了嘶声叫好的人群,配合着我和宋词的疯狂。

我身体里的血液持续沸腾上涌,反手揪住自己的领口一把扒下了T恤,在头顶旋转了几圈,朝台下扔去。在一片尖叫声中,我那脆弱不堪的T恤几秒钟便被撕成了碎片。我赤裸上身抱紧吉他,一边弹奏一边连续做了几个爵士劈叉,膝盖砸在柚木地板上“砰砰”作响,我却没感到丝毫疼痛。

那边的宋词也彻底放飞自我,连续三分钟的超长连镲Solo硬生生压住了全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我一个滑跪溜到架子鼓面前,结束音弹响的时候,白玉一个闷弦停下了贝斯,宋词一槌落在叮叮镲上。

在一片乱糟糟的喧闹声中,我四仰八叉地躺在舞台上,大口喘着气,这才感觉左腿的膝盖疼得快要截肢了。宋词软着腿走到我身边,用同样的姿势躺在我身边,满头大汗淋漓,一副立马虚脱的惨相。白玉走到我们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宋词放声大笑着。

是的,我没看错,平时一贯温柔浅笑的白玉,现在是在大笑,从我躺着的这个角度看,都看到她的嗓子眼了。

白玉站在我和宋词中间,用自己的左手拉住我的左手,右手拉住宋词的右手,想要把我们俩同时拽起来。但是开玩笑么,我和宋词的体重瞬间把白玉拉倒在地。白玉干脆在我们俩中间挤着躺下继续笑着,直到笑累了才慢慢停住了笑声。

我向左转过脸看着白玉,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白玉喃喃地说道:“宋词,三年前的宋词……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差点没把我耳朵炸聋,我一个骨碌爬起身来,瞪圆了双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白玉和宋词。我这才发现,宋词这个平时像泥捏的一样的高冷男,正在紧紧闭着眼睛,两股热泪潸潸而下。

“我……我早该回来,我早该回来了……”

宋词掩面痛哭,白玉坐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被汗水浸透的长发。

宋词的哭相非常难看,我敢发誓。

这一夜,一卓小屋的营业额创造了开业以来之最。

这一夜,白玉一直陪着宋词坐在那个角落里聊天。

这一夜,我和温润带着两个小工差点累得当场吐血。

一百多个客人把舞台的位置都坐满了,那俩货竟然一直旁若无人地占据着那个该死的角落,咕咕唧唧说到天亮。

我好几次忍不住八卦之心,想偷偷摸摸过去听听他俩在说些什么,却被温润一扫帚抡了回来。我对温润瞪起眼来吓唬她,谁知道她竟然气鼓鼓地直对着我瞪了回来,一对眼珠子差点从镜片后面夺眶而出。

我顿时没了脾气。在我印象里,温润是个一说话就脸红结巴的老实巴交的小女孩,怎么今天凶得像头母老虎一样。

可能是累的吧。要不就是大姨妈来了。

最后那桌客人终于走了。

不是他们自己想走,是我差点和他们翻脸,他们才走的。

就在我撸起袖子踩着板凳对那桌客人“好言相劝”的时候,白玉却开着小MINI绝尘而去,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副驾上坐着还在哭天抹泪的宋词。

我顿时傻了眼,匆匆打发了那桌大呼小叫要投诉我的醉鬼,卫生也懒得打扫,叫醒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温润关门离去。

这绝对是一卓小屋开业以来打烊最晚的一天,外面天都大亮了。我拖着几乎不省人事的温润半死不活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干渴得几乎冒火的嗓子里涌起一股灼热的苦味。

昨夜筋疲力尽的狂欢让我的嗓子肿得都要粘在一起,偏偏又要伺候那么多酒客直到现在。

最可恨的就是那俩货,不但一点忙也不帮,还占着一张桌子谈情说爱到大天亮。好像宋词那厮连酒钱都没结。

白玉……这个女人藏得真够深的。从宋词第一次来一卓小屋到现在,至少过去半个多月了,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真正面对宋词。包括宋词为了她,在自己亲哥脑袋上拍了一个大号啤酒杯,白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白玉今天说的那句“三年前的宋词回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对老情人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越想嗓子越疼,偏偏这时候,架在肩上的温润竟然抽着鼻子打起了呼噜!我心烦意乱地把温润倚在路边冬青丛里的一棵梧桐树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一个人。

钟哥。

他不是说无论他弟弟有什么麻烦事都打电话通知他么?

我一脸阴险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宋钟的电话号码。

响了几声,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宋钟睡意朦胧的声音:“是不是我弟的事?你说。”

我对着话筒嘶哑着嗓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弟出事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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