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泷羽身后的虚空中探出一只漆黑如墨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扯住白泷羽的身体，想要尝试将他拖拽入黑暗当中。

白泷羽心中一惊，想要使劲挣脱出黑手强大的牵引力。可他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乏力，他所有的能量都被黑手吸收殆尽。

“放开我！”白泷羽没有办法，突然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了黑色大手上。

黑色大手上有黑雾流动，似真似幻，白泷羽咬在上面竟然扑了空，由于他太过用力，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得不偿失。

阴暗的天空中一道缝隙悄然出现，其中有一只血红的竖瞳骤然睁开。

“心之所念，皆为浮华。”半空中，有一道毫无感情的男声回荡着，紧接着就响起阵阵婴孩般的笑声。

赤红色的竖瞳让人毛骨悚然，惊骇的笑声传遍整片空间，尽管白泷羽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他还是无法做到让内心波澜不惊。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没有经历世事的孩子。

“心之所念，皆为浮华。”无情的男声再次出现，他的话语中似乎有些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感觉。

身上的压力骤然一空，得到自由后的白泷羽一刻也不敢放松，赶忙拔腿就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红的天空重新回归死亡的寂静，周围的一切再次暗淡下来。

“你在害怕。”白泷羽的脚边，一只灰色的小鬼乍然跳起，冲着白泷羽做了一个鬼脸。

“滚开！”他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暴虐，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将小鬼扫开。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小鬼苍白的身躯一碰到白泷羽的手臂，就化成了白色的浓烟，最后消失殆尽。

一只更大的小鬼在白泷羽的身后凝型，小鬼的额头上顶着令人滑稽的乌鸦。乌鸦的眼中毫无生机，只是呆滞地盯着白泷羽的面孔。

“滚开！”

白泷羽费尽心思才甩开小鬼的追击，哪怕是背着重物走十公里，也没有让他感到如此身心憔悴。在这诡异的地方，考验他的不仅仅只有内心。

面前倏然出现了一块被阳光覆盖的空地，他熟悉的夏琴衣此时就站在空地中央，心生怀疑的白泷羽不敢贸然前去，只能在远处暗自关注。

夏琴衣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白泷羽小心翼翼的模样，失望的眼中有泪水浮现。

“白哥哥不相信我吗？”夏琴衣泪潸潸地坐在地上，看上去可怜极了。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止也止不住。

白泷羽心中一软，内心不断挣扎，最后还是苦笑着，艰难地迈开了步伐。

他朝着夏琴衣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对方三步之内的范围。

“我就知道。”夏琴衣顿时喜笑颜开，倾身一步向前，抱住了白泷羽。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目前没有找到出口，不过这个恐怖的地方还是尽早离开较好。”白泷羽轻轻拍着夏琴衣的背安慰道。

“我知道啊！”怀里的夏琴衣抬起了头。

夏琴衣冲白泷羽微微一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利刃，直接插在了白泷羽的心头上。

白泷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半蹲在地，用手支撑着才勉强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泷羽捂着胸口，他的气息极度不稳定，手指上沾满了自己不断溢出的血液，看上去极为狼狈。

白泷羽不敢相信，他的视野逐渐模糊，但还是盯着夏琴衣质问道：“为什么。”

“你说什么？”夏琴衣笑着看着他，这个纯真无邪的笑容此时是多么骇然。

“为什么用刀刺我……”因为太过疼痛，白泷羽咬牙切齿着，突然闷哼一声，撕裂的伤口疼得白泷羽直冒汗。

“因为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我恨不得你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夏琴衣一把扼住白泷羽的喉咙，也不管对方死活，目光冰冷道。

“卑贱的普通人也想与我一同修炼，每天听着你亲切地呼唤我，就让我觉得恶心！”夏琴衣看腻了白泷羽的面孔，直接将他砸在地上。

白泷羽突然笑了：“所以你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杀死我？”他的笑容是多么凄凉，眼中隐有晶莹的泪水。

夏琴衣用力点头：“是不是很憎恨我，我就喜欢你这种软弱无力的眼神。”

“我很难过。”由于碰到了伤口，白泷羽再一次吃痛道。

“我难过在于，在我的梦魇中，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也许是我自卑使然，也许是我原本就是这样，我对我自己很难过。”白泷羽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琴衣暴怒道，“你认为我是你的梦魇？”

白泷羽轻轻摇着头道：“你不是我的梦魇，我的梦魇是自卑，是恐惧，是孤独。而你不过是这其中诞生出的另类生灵。”

夏琴衣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你都知道……”

白泷羽抢过她的话，认真回答道：“忆梦阵不断放大我内心的缺陷，试图让我迷失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它做的非常完美，利用我的弱点，一步步引我进入它布下的陷阱中。”

“但是它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最后一步。不管我的妹妹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恨她。没有夏琴衣，就没有我的今天。”白泷羽道。

“是吗。”

夏琴衣这一次面无表情，她轻轻后退道：“你身上的伤口是由恐惧凝聚而成，可以锤炼人的精神，但是对身体没有实际影响，所以不用担心受伤的问题。”

夏琴衣莞尔一笑，身影慢慢飘起，沐浴在阳光当中。

“心之所念，皆为浮华。修炼之路一生漫长，大好年华如同硝烟般一吹即散，可不要止步于此了。”

白泷羽重新站起，看着夏琴衣消失的方向缓缓道：“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像镜子破碎，不可一世的梦魇在轰鸣声中退散，过往的云烟在白泷羽身边如走马观花般闪过。时间最终定格在了他与夏琴衣相遇那天。

夕阳西下，凄苍的余晖烙印在砖砌房屋的角落。男孩和女孩第一次相遇，在如诗画的老街道上相向而视。

白泷羽睁开双眼，双眸早已被泪水打湿。

他起身四下观望，在他的身后还坐着数十个同岁的孩子，他们无一不面露复杂之色，正承受着不知名的痛楚。

“第一个通过了这样的试炼，有没有感受到心态的变化？”陈梓潼淡淡道。

夏琴衣和叶默也还未醒，白泷羽很明显成为了通过考核第一人。

白泷羽点头道：“既然我通过了第三关的考验，从今日起算我算是黎溪门弟子了吗？”

陈梓潼呵呵一笑：“当然不算。”

“他们是外门弟子，但是你必须是我的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