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可这时我不能露了怯,不然不但不能帮到那小孩,这家人我也帮不了。
梁天虽然没跟我说明白,但我心里有数:多做点好事,总归是能感动哪方神明,然后留我在人间多活几年的。
“这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现在如果不听我的,以后你们的日子也安顿不了。”
我说话的语气有点重,而且颇有点江湖术士的味道。
我看到蹲在地上的女人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她看上去约么四十几岁的年纪,拉着身旁的男人的手,说:“当家的,不管他是不是骗子,咱们再信一回吧!”
说完这句话,她又哽咽了起来。
当家的男人面露难色,看看她又看看我,低了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沉思半晌,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我说:“那你说,你要不是骗子,你要有点真本事,你肯定能知道那墙下埋着什么,你说,埋着什么?”
我摇摇头,诚恳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看不到里面埋着什么,可是打我一进村子,就有个小孩大概这么高。”
我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求我帮他去救他娘,说他娘被大石头压着,然后就领我来到这里。”
我说着有些自卑的看看自己的右胳膊,沉下声音道:“要不是我的右胳膊有点毛病,我是不会来找你们的。”
想到那块巨大的石头,我一个人怕是万万弄不开的。
听到这,男主人冷不丁的啐了一声:“骗子,每个来我家的骗子都是这套说辞,还不是拿了钱找个借口就溜,滚,死骗子!”
就在这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小男孩,跟找我救他娘的小孩差不多年纪。
我下意识的看看我周围,没看到那小孩的影子,回头去看断墙那,这才看到那小孩正蹲在那里,眼睛可怜巴巴的朝这里望着。
我的心不禁有些难受。也不管究竟事实是怎样,我转头就对着这一家人说:“我不要你们一分钱,只要你们能帮我把那块大石头搬开。”
从里屋走出来的小男孩走到男人身旁,拉着男人的衣袖说:“爹,他是来帮我们的人。”
我这时才发现,这孩子浑身被贴上了各种符,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了很多。
男主人粗鲁的推了下孩子:“找你娘去,小孩子在这里胡说什么。”
女人抱起孩子,看着我急切的说:“他真的是来帮我们的,我相信孩子说的话。”
看得出她应该是被什么折磨的精神崩溃,脸上毫无神采。
我点头,说:“我真的一分钱都不会要。”
女人回头拉着他男人说:“当家的,就这一回,孩子这么久没下床没说话,这会突然过来说这样的话,一定的有原因的!”
男人脸上也犹豫起来,转头无奈的看着我,那眼神里都是问号。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说:“这样,我们先去把石头搬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
男人一声不吭,我猜他心里在犹豫。我看了眼他们旁边的两位老人,应该是老两口吧。虽然脸上很紧张,但看得出他们的眼神遮遮掩掩,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我转身走回了石头旁,接着铲泥土。男主人看了一阵子,也大着胆子过来帮忙,我俩好不容易把泥土铲的差不多,男主人去找了跟粗棍子,我俩找了个支点就翘起石头来。
可是我俩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那大石头却纹丝未动。
我一看石头,圆圆的,像个超级大的盘子。我在脑袋里思索了好久——咦,这不是很久以前农村里用来磨麦子的石碾子吗?
我心里直发毛,那大石盘得有一个成年男人展开双臂那么宽,岂是我们俩人能搬得动的?
这时我想起石圆盘中间都有个洞,是用来架石碌轴的,我忙蹲下去用手扒拉石圆盘上零落的泥土,在中间的地方,我挖到了那个洞,可是我才挖出一把泥土,那洞里突然就汩汩的冒出血来。
我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血越流越多,我慌张的向后就退。
再看男主人,他早已吓呆了,他像僵住了一样,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洞里冒出来的血。
我扭头去找刚才一直在边上的小孩,小孩蹲在那,不住的擦着眼睛里的血。
我这时真的想撒丫子就跑,劳资又不懂风水术数,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我这真是揽什么瓷器活!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时,我忽然看到石盘上流出来的血,像是拼成了几个字。
我忙站起来,顾不上拍屁股上的土,就看向那些血字。
字迹弯弯扭扭,仔细一看,却是:冤有头债有主。
我心里正疑惑,男主人忽然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抱头蹲在地上,不住的哭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听到男主人家的房间里有动静,抬头看过去,见是老妇人在捶打老爷子。
老爷子无奈,迟疑的走了出来,面色严肃。到了石盘跟前,扑通跪下,对着石盘就说道:“你放了我儿子我孙子吧,我的命赔给你。”
老爷子说完这话,我看到石盘中间的洞里不往外流血了。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还没等我开口问,我就看到一边蹲着抹血眼泪的小孩嗖的就冲到老爷子那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爷子身上贴满了符,小孩嘭的就被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我心里揪起来,忙跨过去扶起小孩,说:“听他怎么说吧,把你娘救出来要紧。”
我十分肯定他们看不到我眼前的这个小孩。我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长叹一声,说道:“作孽啊,都是一时贪心,才铸下大错。”
这两句话让我心里唏嘘不已。我看看老爷子,他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吩咐后事的样子:“孩子,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孙子,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死以后,你们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规规矩矩的做事,千万不要因为一点贪心就走上歪路,后悔一辈子。”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泪,他仰天叹息一声报应。
“那一年,下了一场大雨,大雨下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