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花轿的十六个男人也都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扎着腿,一摇一晃的抬着花轿就往这边走。
花轿前头是八个拿着锣鼓唢呐的男人,吹吹打打。
我心里头不住的嘀咕:看这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男人动作夸张,像是极力的渲染一种开心的气氛,吹奏出来的乐声也带了些欢快的意味。
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唢呐,总给人一种白事的既视感。
我往身旁这老头边上靠了靠,并没有寒凉的那种感觉,这我就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今儿有人结婚?”我悄悄的问了句,谁知道话才说完,脑袋上嘭的就被揍了一下。
“死孩子,你瞎说什么呢,胭脂姑娘今天心情好路过咱们这儿,这话要是被听到,非得割了你的耳朵,闭上嘴好好跪着。”
眼看着这大花轿是越走越近,加上我心里头充满了疑问,就听了这老头的话好好的跪着。
我倒是要看看这胭脂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跪了几分钟,乐声忽然停了。我悄悄的抬头去看,见大花轿正停在我面前。
一排的老头老老实实的跪着,头都不敢抬,嘴里高喊着:“见过胭脂姑娘,胭脂姑娘好走好走。”
这个时候,大花轿不但没有走,还轻飘飘的落地了。
我打眼去观察这些个抬花轿的男人,他们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脸上身上都是硬邦邦的。我看到这儿,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去柳荫镇的那晚,那些个抬花轿的人,也很是奇怪。
突然,站在轿门左边的一个男人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花轿在此停,闲人规避之。”
我扭头一看,一排老头几乎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半个身子都紧紧地扣在地上。我纳闷,这到底咋回事。
我正好奇呢,把头顶的伞一挪,正看到花轿帘子轻飘飘的被拉开,伸出一只细嫩修长的手,朝着我就招了招。
我皱了皱眉:该不是在说我吧?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一股阴嗖嗖的风从那轿帘子那里吹过来。
我只觉得脑门子这里发冷。这时,我看到轿门那里探出半个脑袋,头发又黑又长,挡住了得有半张脸,只露出一层好看的眉毛,像极了胡青柠的那蹙烟眉。
眼睛长长的,细细的,她正在看着我。
我只感觉头皮一麻,心里头有个声音就响起来:别过去,千万别过去。
我想不至于是我这把黑伞引起了这位姑娘对我的好奇吧?
可是我也不能立刻收了这伞,婉清姐倒是还好说,我身上这伤就——
我正愣着呢,刚才喊话的那个男人两步跨到我跟前,伸手拎着我的衣领就把我给拎了起来。
他们人多势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侮辱我,我伸了左手去把他的手掰开,他的力气还真是大。
“混账,胭脂姑娘叫你,你怎么不吭声!”
这个男人可真是蛮横不讲理,我心道:你又没指名没道姓的,我凭什么就必须要回答?
不过要是我这么回答估计立刻就被他们揍的屁滚尿流了。这大白天的我可不能自找罪受。我微微一笑,说道:“实在对不住,我赶路的,路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现在知道了,还不快下跪,好好的说见过胭脂姑娘!”
我正想着要不要恭恭敬敬的说一声胭脂姑娘,却听见这胭脂姑娘轻飘飘的说了声:“罢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谁知道这男人尖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轿门开,新人来,落轿!”
我心想我刚问了旁边那老头,这花轿并不是新人成亲啊,那是咋回事?
我还愣着呢,这喊话的男子上前就架着我把我往花轿里头塞。
我本能的反抗,抬头时竟然发现轿帘子一直掀开着,然而并没有什么挡在帘子上。
我的心咕咚一声:又撞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一咬牙,收了伞自觉地就上了花轿。花轿里很宽敞,胭脂姑娘坐在当中间,微低着头半抿着唇闭着一双美目。
那刻我心里在想:如果今日是她出嫁,凭我这双巧手,一定可以给她化一个完美的新娘妆。
我坐在一边,欣赏着美景。花轿里几乎不透光,不过现在是大白天,总有那么几丝光线照进来,我坐的这个角度看她的脸,颇有胡青柠的神韵。
“起轿!”又是那个男人尖细的声音。
花轿缓缓升高,接着轻轻晃荡起来。
我轻轻问道:“胭脂姑娘,我们这是去哪?”
“回家。”
她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我先是一怔,接着问道:“回家?”
我发愣,是因为我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她说回家我就有点不太懂了,大半路上捡了一个男人,然后和她一起坐着花轿回家,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我知趣的闭了嘴。花轿一摇一晃,我的心惴惴不安。
说实在的,这些上了年纪的大爷们竟然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毕恭毕敬的行大礼,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
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男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我时不时的偷瞄这女人的脸,第一眼给你惊艳的感觉,但仔细看,她的脸有些别扭。
我心里头猛的一惊,我想起柔柔来。这个女人跟柔柔一样,双眼皮处就跟手术失败多了一层一样,别人看或许看不太出来,但常年给人化妆的我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我这时候有些紧张,我想如果胭脂真的跟柔柔一样,那我该怎么脱身。哎,我自己给自己订下了救人的潜意识,这会倒好了,我怎么能把人救了还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花轿好像转了几道弯,随着一声停轿,花轿停了下来,又一声落,花轿轻轻落地。
我简直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就跟古时候做了京官的待遇似的。我爹要是知道我能有这待遇,非得乐开花不可。
可惜我这是拿命在享受。
轿帘被人掀开,花轿稍稍前倾,胭脂这时莞尔一笑,一只细嫩的手搭在我的手上,轻柔的说道:“到家了。”
我伸头向外打量了一眼,心里头瞬间就提了起来,我看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上贴着两张大红色的双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