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艳阳高照。
下方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微风拂过树冠,掀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
林中溪水潺潺,蝉鸣鸟吟,一切都刚刚好,四周充斥着一股悠闲的气氛。
然而此时,身处其中的慕雪,却没有受到周围气氛的半点感染。
因为她在这条小溪里发现了人血,再结合此地的情况,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地附近死了几个凡人。
之所以是凡人,是因为慕雪没有在血迹里面感受到半点灵力波动。
若是其他的修士发现死了几个凡人,恐怕心里根本不会有丝毫波动,但本身就是从凡人过来的慕雪得知后又岂会淡定?
“唉,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慕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神念散开,探寻着周围。
“嗯?找到了!”
慕雪低声自语道。
前方数十米处的灌木丛中,趴着一道身影。
“不过看样子是没救了。”
慕雪清晰地感知到那人已经尸首分离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慕雪仍是有些惋惜。
虽说有些惋惜,但慕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她和这人根本就不相识,且此人落得这般下场的原因尚还未知呢。
慕雪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人埋了,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是一具尸体,何必计较太多。
“等等,那是什么?”
慕雪神念最后一扫便要收回,但却忽的在那具无头尸体旁发现了一件长袍。
长袍上面很脏布满了尘土和血污,但仍可以看出这本是一件白色的道袍。
道袍很常见,真正引起慕雪注意的,是道袍上面铭刻着的玄奥的银色纹路。
这些纹路让慕雪感觉很熟悉,她觉得她肯定在那里见过这些纹路。
慕雪走到近前,拿起那件道袍仔细地翻看。
道袍染血,但慕雪丝毫不介意,神念细细的在道袍上扫过。
“嗯?这件道袍上面的纹路似乎有些不简单,里面藏了一些信息,只有用神念才可以查探。”
“似乎是几行字,好像是...天机宗第897代掌门陈向荣亲传弟子封尘。”
“什么!”
慕雪失声尖叫。
她瞬间明白了她对这件道袍眼熟的原因。
这件道袍是天机宗统一的弟子服,上面的银色纹路中则含有这件弟子服主人的信息。
慕雪缓缓转身,面向北方。
只见北方的天际有一座巍峨的山体矗立,山巅直入云霄,连通云雾,隐隐有玄奥的大道轰鸣声自其中传出。
那是,天机山!
果然...
慕雪有些生硬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具尸体,娇躯有些发颤。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我不信!”
慕雪眼眶发红,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那种情况。
她缓缓来到那具无头尸体被砍落在地上的头颅旁。
她想要看清那张脸究竟是不是那个人,但那颗头颅的面庞却被其沾满了血污的长发给挡住了。
“封尘,究竟是不是你...”
慕雪颤抖着伸出玉指,缓缓地拨开那些长发。
渐渐的,一张陌生的脸浮现了出来。
“不是他,还好...”
虽然幸好不是封尘,但慕雪仍是很担忧,那件染血的道袍已经显示封尘此时的处境不容乐观。
现在外界对封尘骂声一片,许多无头冤案的凶手也全都被封尘代替了。
现在封尘给世人的形象就是一个无恶不作,背信弃义的魔头。
这种情况,只要封尘的踪迹一暴露,恐怕立马就会引来一大批人的追杀。
慕雪起身,随手用灵力挖了一个坑,将那具尸体给埋葬了进去。
将那人埋葬了之后,慕雪再次来到那件封尘的弟子服旁边。
慕雪拿起那件道袍,站在一棵树下,望着远处的天机山心绪复杂。
“封尘,现在外面都在指责你。你,真的是那样的人么?我该不该继续相信你了...”
慕雪一声轻叹。
“嗯?不对,附近有人!”
慕雪习惯性笼罩在周围的神念,突然感知到周围有一些细小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人的咳嗽声以及木柴燃烧的声音。
“在那边。”
慕雪望向了前方的一片茂密的树林。
此时的慕雪能力有限,以她金丹期的神念最多只能详细的探查方圆百米内的事物,至于更远的地方,她就只能模糊的感知到一些声音了。
“怎么突然有点想去那里看看...”
其实在野外发现有人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不断促使着慕雪想前往声音的源头。
“等等,会不会是他?”
看着手中的衣衫,慕雪心中产生了一股期待。
......
她小心的穿过树林,随后便被前方的一座高约百丈的山给挡住了去路。
此时的慕雪距离声源更近了一点,感知的也越清晰一些,她感知到前方的山体里有一处山洞,动静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临近山洞,慕雪的心中突然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
数米外是一个直径数丈的山洞,洞口内可以看见摇曳的火光,洞内还不时传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年轻男子。
慕雪站在山洞外,神情有些激动,因为她看到了,那人就是封尘!
“咳咳,是谁在外面,咳咳...”
洞内,封尘声音虚弱的问道,虽说他修为尽废,但模糊之间,他还是感到有神念不断在其身上扫过。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封尘看着面前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女,皱了皱眉,道:“修士么...你是谁,为何窥探于我?”
慕雪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封尘...是你吗?”
封尘神色一冷,冷笑道:“怎么,你是为了抓我而来的吗?”
这些日子,他在外面也看见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悬赏令。
“不,我不是来抓你的。”慕雪一愣,然后瞬间明白封尘误会了什么,顿时急忙开始解释。
封尘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道:“那你为何而来,你可曾听闻近日的传闻。”
“我听说了...”
“那你若不是为了抓我而来的话那便快走吧,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恐怕不仅是我,就俩你也跑不掉。”
“不不不,我不走。封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慕雪啊。”
“慕雪?好像没有印象...”
在天机宗的那日,天机子不仅废了封尘的修为,还废了封尘的识海,所以封尘对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不过说来也怪,若是一般人被废了识海,早就变成了傻子,但封尘却只是记忆有些模糊。
“啊,什么,封公子你怎么不记得我了,你看看这个。”
说着,慕雪取出了一封泛黄的信递给了封尘。这是封尘当年给慕雪寻的宗门写的介绍信。
封尘打开信,看着熟悉的字迹,在看着身前的慕雪。往日模糊的记忆也是再度浮现出来,同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哦,原来是小雪啊,不好意思哈,刚刚没有认出你。”
封尘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慕雪,除了因为他对以前的记忆有些迷糊,还因为这些年慕雪的变化太大了。当年的慕雪虽然也很漂亮,但绝没有现在这般亭亭玉立。
“封公子,没事的...”慕雪看着封尘,神色有点紧张。
“怎么才过去几年,小雪你对我的称呼就变得这么拘谨了,你还是用当年的称呼吧。”
封尘笑眯眯地道,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故人,封尘心情也是愉悦起来。
“封尘哥哥...”慕雪有些羞涩的喊了出来。
这些年慕雪的变化很大,不仅在外貌,更在性格和气质。平日里她给人的都是冷冰冰的形象,对男性更是不假以辞色。
若是让慕雪宗门内的人,看见平日里对男性根本不感兴趣的慕雪,现在这般作态,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但忽然间,慕雪感知到封尘身上已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了,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不能接受封尘是那样的人。
“小雪,你怎么了?”
封尘看慕雪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
慕雪纠结了一会,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封尘哥哥,我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慕雪今日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她不信当年的那个善良的少年会做出这种事来。
封尘闻言微微一怔,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四周的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良久,封尘微微叹息,道:“如果此事当真,你会怎么对我,你会将我抓走,交给那些人审判吗?”
慕雪闻言急忙摇头解释,道:“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在当年就死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对恩人下手。而且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那若你的恩人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呢,毕竟人都是会变的,数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封尘神色认真地道。
“啊?”慕雪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记得我当年带你加入的宗门也算是一正道大宗,你可记得你入门时的誓言?”
“记得...玄霄大陆自古以来,便正邪势不两立。魔道中人残忍嗜杀,阴冷歹毒,为祸大陆,乱当世。我等身为正道门派弟子,自当秉持天道,普度众生,渡当世。我等今日在此宣誓,若日后发现魔道中人,应立即斩杀,不留余孽,若违此誓,天地不容,愿受众生追杀,至死方休!”
“既然记得,那你要有违此誓吗?你要放过我这个魔头吗?若是你放了我,那你对得起那些被我害死的人吗!”
封尘神色郑重地道。
在封尘言语不断的刺激之下,慕雪这些年来受宗门培养的正义感也被激发了出来。
“是啊,若是我放了他,那对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慕雪回想起自己的师尊对自己的教诲。
“慕雪,你要记住,魔道中人没一个好东西!若是发现,绝不能放过!”
但下一瞬,慕雪脑中画面一闪,只剩下了,那日,封尘于尸山血海中对她露出的那抹温柔的笑。
这一刹那,慕雪仿佛明白了
“我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但若是真的无法改变,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入魔,没有了你的正道,不修也罢!我宁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你!”
说着,慕雪没等封尘反应过来,便红着眼,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就像当年那样...
还没从慕雪说的那番话中回过神来的封尘,就这样僵在那里。
良久,封尘才微微出了口气,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慕雪,嘴角微露笑意。
她,还是当年的那个慕雪,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