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在屋檐上盘坐的蒋贶微微睁开了眼睛。

蒋贶已经将所背的剑取下，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摩挲着包裹着剑身的黑布，一边深思。

魔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世上应该只有五大殿主才知道。

那位和魔子交手的暝子，根据崔戾所说，那是败的惨不忍睹。

崔戾没有必要说谎，百花村已经可以稍稍证明这点了。那么，作为至尊的魔子，到底有多强？

蒋贶心里也不清楚，只知道面对魔子的时候，根本没有勇气拔出‘柳根剑’。

柳根剑并不是这把剑的确切名字，而是因为这剑是柳树生成，是柳树的根。得到这把剑后，蒋贶只是稍稍打磨剑身。整把剑浑然天成，蒋贶也不知道这把剑为什么有如此威能，就连自家的老祖都说不清。

正是因为说不清，所以没有给这把剑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而是用‘柳根剑’这个贴切又非常接地气的名字。

蒋贶也知道，两位魔神的传承都不一般。魔子代表的是血魔，而自己代表的是剑魔。

但是，血魔一脉实在强大，传承逆天。反观剑魔，就没有那么凌势了。

血魔传承下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都非常实用，也非常好参悟。

但是剑魔的传承，却少有人能够理解。

蒋贶的老祖辈也给过解释，因为这天地的问题，连平常的修士都遭受极大影响。而剑魔的传承玄而又玄，在圣玄星仅有的古籍中，根本没有任何记载。

剑魔传承一定是非常强的，但是想要入门却不得其法。

不是自己悟性不够，而是这方面的路被堵住了。或者说，这路在圣玄星上还没有人走过。

要做第一个开荒者，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魔子大人强，俺自然知道。”常灭打了一个酒嗝，呼了一大口酒气：“但是他们却明着说封魔，针对魔神大人。这不是在说他们是正义的吗？老崔你说，俺们魔神大人比姬氏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是不是？”

蒋贶听到这，眼中闪过已到金光。

“老常，你喝醉了，别说胡话。”崔戾使劲掰开常灭手上的酒坛，心里生出阵阵凉意。

“这有什么？魔子大人才不会这样怪罪俺。”常灭死死抱着酒坛：“俺忠于魔子大人，也忠于魔神大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姬氏这万年来做了什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个个主掌别人生死，另一边又和俺们和暝咒宗摇尾乞怜。为了资源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做。”

“俺们五魔州，那么多的村子，有哪个村子是衣食无忧的？”

“姬氏他们想要用粮食衡量平衡，俺也懂，换成是俺，俺也会这样做。但是一些人却将手伸到这些粮食上，以此谋求他们的利益，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死活。要知道，那些人的心里，仍然将自己当成姬氏的子民。”

“在利益面前，好人可以变成坏人，而坏人则会变得更坏。”崔戾脑海中的记忆被翻起：“所以，才会有我们。”

“只要能打破这天，沦落为魔又有何妨。我们是杀人不眨眼，但我们杀的都是该杀的，我们做过的那件事有推脱过。而那些人，已经腐蚀都骨子里了。表面道貌岸然，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只有将那些人全都屠戮掉，这天才能晗晗亮起。”

幼稚！

蒋贶听了两人的对话，心里思索。若是真的这么容易，早就有人出手了。中域的形势何其复杂，更别说整个圣玄星，牵扯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好几个世界。

杀人是改变不了的。

只有扭转这一切，当前的格局才会发生质的变化。若不然，那些吸人血的人，总会在利益面前滋生出来。

想要扭转这一切，需要有一只强大的手腕，从头到尾将一切摧毁。不论是姬氏还是真魔殿、暝咒宗，甚至包括两位魔神。

蒋贶想到这，将目光投向魔子所在的奢豪房屋。

九重嶦能够对付魔子！能对抗两位魔神吗？

九重嶦会是这只絶强的手腕吗？如果是，又会给圣玄星带来什么？

“嗯！”常灭见崔戾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不禁点点头，然后又大灌了一口酒：“你以前在东域又是什么样的？”

“要说我以前，也是少爷一类的人物。”崔戾陷入深深沉思，心中隐隐生疼：“本来可以做个纨绔一样生活的我，家里拥有不过的地位，有无数的人都因我们家而活。”

“只可惜，有一天我看到的，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那一天，我走出了城池。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样子，见到了那些人丑陋的嘴脸，见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在东域，那些家族、势力，一个个嘴上都说公平公正。可是真实却并不如此，他们绫罗绸缎，大鱼大肉。而那些毫无根基的吃糠咽菜，衣衫褴褛。就连我家也是这样，只在保证自己活下去的前提下，才以圣人后裔的光环，施舍一般地给毫无地位的人。”

“让别人尊敬他，爱戴他。让那些人不要想着出去，不要想着奋进，不要想着改善自己的生活。”

“他们告诉那些人，他们是诸圣后裔，他们每一个人都身负圣命，其他的人都应该尊崇他们。”

“他们的一些人，和姬氏合作。也同样用粮食主宰着东域，有些人一生下来因为营养不良，还没能看到城外的景象就死了。有些人，一生都没有出过城池，更没有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他们唯一一次出城，是为了埋身黄土。”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出现在东域的时候，那种无以言表的心情。”

“那些人岂不是比姬氏还有可恨？”常灭瞪着眼，拳头上青筋突起，为崔戾感到气愤。

“也不能说可恨吧！”崔戾摇头，脸上满是落寞：“他们和姬氏一样，都是为了稳定局势，只是这些人里面出了些不是人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到中域的？”常灭一拍大脑袋。

“我那时候在家族的镖行中历练，那时候才刚刚成年。”崔戾又陷入沉思：“那是我见过的最令人颤束的景象，空间之力撕破苍穹，整个天空都是昏暗的。人类在其面前犹如蝼蚁，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在地下钻来钻去。”

“那之后，我才知道，东域的大族为了让东域稳定，不得不限制众多民众。那不行，这不允许。”

“你不知道，东域因为跟中域合作，这才有养活整个东域的物资。那里不收钱银，全都是以物易物。”

“在中域，只要是四肢健全的，都不一定会饿死人。但是在东域可不一样，那里除了石头和泥土，便是可怕的空间之力。无法耕种，无法畜牧。”

“所有的一切物资，都是来自和中域的合作。”

“因为中域要对付我们真魔殿和暝咒宗，所以掌控粮食。而东域为了稳定，那些大族也采用差不多的方式，限制物资，多数人仅仅是得到可以生存物资，绝对不会多一丝一毫。有一些甚至少得可怜，一条条生命就在这些人的指缝中消逝。”

“那些人也非常享受这样的情况，可以主掌别人的生死，更加贴切他们诸圣后裔的身份。”

“我反抗了，但是也失败了。整个家族因为我的莽撞而遭到制裁，现在可能都已经全没了。”

“我从城池逃了出来，也因为这样，经历了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啥时刻啊？”常灭听的入神。

“当时我也不知道。”崔戾苍白的脸上渗出汗珠：“我当时仓皇而逃，为了躲避别人的制裁，不得已从地面逃跑，之后被空间之力席卷。当我醒来的时候，身处一片阴暗的地方，那里砌骨如堆，刀枪甲胄遍地。”

“我正是在那里，学习了一身的本事，也在那之后，无意间出现在中域，也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魔子大人。”

蒋贶听到这，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这情况，是不是可以说明崔戾知道魔子的身份？

“难怪魔子大人器重你。”常灭又大灌了一口酒。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耀空山，是诸圣对抗魔神的决战之地。”崔戾惨然一笑。

“啥？你在那里见到魔神大人了？”常灭突然跳起，屋檐上的蒋贶也坐不住了。

“想多了，魔神大人应该不在哪。”崔戾摇头，长吁着气：“就算在，我这样的人，有何资格面见魔神？”

……

“魔子大人，崔戾说的是真的吗？”奢豪房屋内。阮妗撩起一缕秀发，挑逗地撩在魔子脸颊上：“没有想到，崔戾还是个有理想的大好青年呢！”

外面的谈话，三人都听得很清楚。

不管是两姐妹，还是蒋贶，都对魔子的身份感兴趣。但是她们身后的人，却没有告诉她们。

“崔戾可不敢骗你们。”魔子吟吟一笑，简单地说了一句，而后在阮妗身上掐了一下。

“魔子大人，明明是姐姐问的，为什么惩罚人家？”阮姈嗔怒一下，将两人瞪了瞪。

“魔子大人，要不我们来打个赌，若是妹妹能坚持一个时辰不求饶，魔子大人就告诉我们您的名字如何？”阮妗推搡着魔子健壮的身躯，一脸抚媚。

“好啊！”魔子兴致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