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似乎总是照不进窗户，每天早晨睁眼后都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依旧半夜的错觉。

楚韵撑开被汗水粘在一起的双眼，抬起手来拍掉床头柜上尖叫的闹钟。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耳朵里还回响着嗡嗡的声音。

醒后的第一件事是做早餐，简单的洗漱过后，厨房里便会传来一阵捣鼓声。而楚延就会被这捣鼓声吵醒。

在楚延懒懒散散地穿好衣服再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后，楚韵便端着三碗热腾腾的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每次走出来都是急急忙忙，白烟遮蔽了她的面孔，使人看不见她的表情。而不管碗里冒着多大的白烟，楚韵坐下来后总是直接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面吞下，而坐在她对面的楚延就慢慢朝碗里吹着气，悠闲地吃着。

楚韵飞快地吃完面，回头拎起椅子上的书包便飞奔出了门。

这家人总是这样，没有过多言语，声音似乎都是来自外界。

熟悉的教室与熟悉的座位，楚韵总是飞奔着坐到位置上。当她气喘吁吁地把书包放下时，上课铃便会随之响起来。

日子一天复一天，天天亦是如此。

“开学第一天，你也来得这么晚呐。”同桌洛可对她说道。

“是啊，总会这么晚的。”楚韵也没多解释，便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洛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窗外似乎有微风吹过，枯树上那仅剩的几片叶子也落了下来。

班主任的声音永远是如此尖锐，跟粉笔在黑板上刮擦的声音一样，让人起鸡皮疙瘩。

“像你那次没吃早餐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的声音。”这是楚韵回答洛可实在无聊时问的“形容一下班主任的声音呗”。

洛可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个世界总是死气沉沉的，没有多少鲜艳的色彩，更多的只是灰暗。

世界因少了什么而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灰白的影子在角落与自己对话。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的同学，陆茫。”班主任向外招了招手，走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楚韵刚被洛可叫醒，视线还残留着许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陆茫的双眼一直被阴影覆盖着。本来陆茫是一头整齐的短发，但那来源不明的阴影却使得楚韵一直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是陆茫。”男生也没有过多的言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之后便没了下文。班主任示意他坐在楚韵后面的空位置上，没有同桌。

当班主任又重新用背影面对下面时，楚韵的头便又会回到双臂中。除了有时候班主任走近这边或视线转向这边，楚韵便会被洛可的胳膊肘捅醒。

放学的铃声也总是无比刺耳的。

每次在睡觉时听到放学铃声，楚韵总有一种耳边有人尖叫的感觉。

“嗨，醒醒，去吃饭了。”洛可晃了晃旁边趴在桌子上的女生，把书整了整，重叠放在课桌的左上角。

一个粉红色的书包扫过，带倒了叠在一起的书本。

“哎呀，不好意思啊。”洛可回过头，看到了吴洁玲那张无辜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你应该减减肥。”洛可淡淡地说道，弯下腰捡掉在地上的书本。吴洁玲倒也没还嘴，昂首阔步地离开了教室。从课桌上抬起头来的楚韵清楚地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被吴洁玲踢到了一边。

“这个臭婊子，一寒假不见，忘记不能把书放外面了。”洛可恶狠狠地说道。

楚韵把自己的东西收了收:“这个臭婊子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高挑的身影从后方走出，捡起被踢到一旁的几本书，放回到洛可的课桌上。

“谢谢。”洛可对陆茫点了点头。教室空荡荡的，因为放学最后走的要关门关窗关灯关风扇，嫌麻烦的学生们早已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陆茫关掉灯和风扇，夺走了这个空间里最后的声音。

“那，我先走了。”陆茫说完，转身留下了一串空白的脚步声。

楚韵有一种错觉，他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发出来一般，很远很远。

陆茫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班里，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和心机。

在高中这个本该单纯美好，积极向上，同心协力奋力拼搏的时代，却面临着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刚转来这里不久，陆茫就觉得这个班里充满着明争暗斗，针对，以及嘲笑，欺凌。

洛可和楚韵这一对似乎是班里共同的冷落对象。

班里的其他人都对她们俩采取冷漠的态度。她们的东西，碰一下都会引起尖叫，仿佛碰到了什么无比肮脏的东西一般。而碰完之后，每个人都会装模作样并夸张无比的用纸巾擦手或用水洗手。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起了个外号，叫“艾滋姐妹。”

陆茫也经常听到一些不干净的声音。

而这一切的起源，似乎是因为高一上学期的那件事。

高一刚开学时，楚韵和洛可俩姐妹是住宿的。而同宿的却偏偏有着吴洁玲。

某天晚上吴洁玲不见了一百元钱，之后在楚韵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百元钱，于是便说那一百元钱是她的，楚韵偷她的钱。并且她还把那一百元钱拿给大家看，上面有一个字母L，那就是证明。

楚韵自然不会承认吴洁玲的鬼话，并说自己根本不可能把钱放在床上，更何况是偷来的钱呢？

但是吴洁玲一口咬定是楚韵偷她的钱，加上宿舍其他女生的帮腔做势，使得女生们在宿舍打了起来，还招来了宿管。

第二天早上，全宿舍女生被班主任叫到外面训话，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女生都陆陆续续回到课室上课，而楚韵和洛可站在外面被骂了很久，班主任的声音大得连班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件事导致楚韵不想接着住宿，而洛可作为姐妹自然就陪她一起不住。后来又有男生传言说看到楚韵偷东西，也的确在楚韵那里找到了不见的东西，虽然楚韵一直都没有承认，但是从此以后“艾滋姐妹”就传开了，楚韵和洛可两人便被班里冷漠对待。

陆茫听到这些事后也没有多明确说明自己的立场，毕竟他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在饭堂排队时陆茫的身后有两个同班的男生在窃窃私语。

“嘿，听说艾滋姐妹中的那个楚韵是因为受了家庭暴力才变得喜欢偷东西的。”

“此话怎讲？”

“你看她的手上，脸上经常都有一些伤，肯定是爸妈打的。”

“那没有可能是在外面跟人打架打的吗？”

“你经常在外面跟人打架？就算有打架总不可能经常打吧？”

“也有道理。”

“……”

陆茫不想再听下去，塞上耳机想隔绝那些窃窃私语。可带上耳机之后他好像听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窃窃私语，那些不干净的声音在他耳朵里挥之不去。

来到这个班里，楚韵和洛可这一对便迅速引起了陆茫的注意。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做，但是在陆茫心里，对这两个女生的关注度便不由得提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