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拉开仓库虚掩的门，偌大的仓库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亮起，灯下是躺在地上的贾宗的父母，见此情形贾宗几乎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杜川没有跟着他行动，借着昏暗的灯光左右打量，发现仓库左右堆放着一堆堆杂物，至于天花板上的情形更是完全看不清。

此时贾宗已经冲到父母身边，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父母，跪着转头看向仓库门口的杜川：“杜川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叔叔阿姨没事吧。”杜川首先要确认的就是人质的安全。

贾宗点头：“我父母只是昏迷，暂时看起来无什大碍。”

果然……杜川心中泛起无奈。很明显只要自己没有踏入仓库这个局不会正式发动，而贾宗的父母就是放在局中的饵。只是杜川有些没想通，这些饵并不诱人，贾宗好歹也是年满十六岁的，将两个昏迷的成年人抱出或许困难，但一个一个慢慢拖出仓库应该不是难事，暗中的人究竟有何信心自己一定会进仓库呢。

果然贾宗准备先将其母亲拖出仓库，但刚刚抬起母亲上半身，便突然软倒在，母子二人相叠昏倒在原地。“贾宗，贾宗。”杜川大喊却毫无回应，也不知是触动某个机关又或者是被暗处的人袭击。

心中千万只羊驼飞驰而过，杜川是在不知道暗处的人究竟是什么想法，难道就肯定自己会为非亲非故的同学踏入明显是陷阱的仓库，虽然正义存心杜川确实不会放弃救出三人。

就在杜川犹豫之间，脑后猛然有劲风袭来，杜川十分警觉意外脑袋避开，转身想要反击，却发现身后之后是一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后五六米不知不觉已被大群贫民窟的人包围，显然是趁杜川注意力集中在仓库时走过来的。

一巴掌没有扇到杜川老太太反而先发火：“凶手，你一定不得好死。”

前十几年只是体弱多病的孩子，新的灵魂引动生命的奇迹也不过半年多的时光，杜川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杀过谁，就变成凶手了：“老太太，你是不是认错人？”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杜川倒是希望澄清一下安全带走贾宗一家。

“别想狡辩，华子已经指认你就是杀我孙子的凶手。”老太太愤怒杵了杵手中的拐棍。

杜川更加疑惑：“华子又是谁？我认识他吗？”

“果然是穷凶极恶之人，杀人害人多到自己都忘记了。”孙子逝去的悲痛显然已经让老太太无法正常交流。

珍视家庭的杜川能够体会老人失去孙子的痛苦，也有丝毫生气或不耐烦：“老人家，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华子，也没有杀你孙子，要不你把华子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说到这杜川抬起头环视围了半圈的人群，“谁是华子出来说清楚吧。”

没想到杜川的这番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

“任你花言巧语也别想瞒过我们。耿汉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最是忠厚老实，半年前确定拥有气感还曾经对我说要努力修炼将来改变我们这一片，没想到一个月前却被抬了回来，尸身都不完整，全是因为眼前的恶魔。”

“不错不错，华子从小实诚，既然他亲口指认，此人必是凶手无疑。”

“不止是华子，小信也曾经说过他就是凶手。”

“就因为有一点点过人的天赋，狗屁妖巡警和该死的翔育高中都开始包庇他。”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成长起来，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过得更苦。”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绝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

“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诛杀凶手。”

“诛凶手。”

“诛凶手。”

七嘴八舌转变成统一的口号。

杜川前世曾经在贫民窟生活过，也知道国家不断努力消灭一个又一个贫困，脱贫被国家当成一场攻坚战来打并最终取得显著成效。但杜川没有明白这个世界和前世有着本质的区别，自从两颗陨石砸在地球彻底改变地球环境，人类想要生存就必须更加团结，九州在这一点上做的格外好。

但能够在城里相对安全的工作只占少数，更多的人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混界，即便妖巡警日以继夜的巡逻，每年还是有成千上万人丧命混界妖兽的爪牙之下。

只要愿意前往混界工作，总会获得相应的报酬使得一家生活无忧，真正会聚集在贫民窟的只是那些自身不具备在城里工作的才能又不愿意冒险去混界卖力气的人，直接一点说就是一群逃兵。

正是因为认知的差别让杜川难以理解围着的人的心态，但他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他们说的是新生试炼的事。

于是杜川的脸开始冷了下来：“我没时间和你们胡搅蛮缠，把华子叫过来吧。”

“开始不耐烦要露出本来面目了吗？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见到华子的，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华子。”老太太这一刻感觉自己就是正义。

杜川越来越觉得和这些人纠缠是个错误，干脆抬脚走向围着他的人群，冷冽的脸上布满寒霜。

“咚！”老太太用力的顿了顿拐杖：“凶手，你不救朋友了吗？”

杜川脸上寒意更胜：“用人质来威胁我，这么说你，你们就是绑架犯了。”

“少废话，这是老太我一人所为，目的就是要把你这个凶手弄来，到我孙子坟前磕头赔罪然后偿命。”此刻老太太的条理又变得清晰起来，把所有罪责揽在一个人身上。

杜川差点保持不住表情笑出来：“走路都不稳的老东西还能绑架三个人，你太高估自己了，说吧，真正的罪犯是谁，或者说你们所有人都是共犯。”对于这些胡搅蛮缠的人杜川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更恶劣的逻辑将所有人都拖下水，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些人恐怕没有没有真正的无辜。

卡。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机关发动的声音，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即便时刻保持警惕的杜川也确实慢了半拍，只来得及回身急发五颗气弹。没想到身后飞来的不是人不是妖兽，也不是什么伤人的利器，而是一张大网，兜头兜脑的将杜川和身边的老太太一起网住。

“哈哈哈，咳咳咳。”被网住的瞬间老太太忍不住大笑起来，之后应该是被口水呛到变成剧烈的咳嗽，但脸上洋溢的表情证明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这一刻，原本包围着杜川的人也在迅速离开。

一向冷静的杜川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知道黑暗中的人终于要现身。至于身上的网杜川倒没有太过担心，他还有底牌在手，只要没有立刻取他性命就有反击的余地。

杜川落网之后，仓库的灯接连亮起，杜川这才看见里面有七八个青年，为首的正是贾宗提过的鸡冠头。他的身后有两人还和杜川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试炼期间被杜川扎穿手抢走枪的两个人。

让杜川诧异的是二人腿部还帮着绷带，明显有血渗出，其中一个右臂同样绑着绷带，看起来似乎当初不听劝阻强行冲击杜川队时被气弹打穿的伤以及抢枪时造成的伤都没有愈合。

他不知道，这一队糟糕的表现让妖巡警队长极为震怒，除了简单包扎止血之外，根本没有把药用在他们身上，贫民窟出生的他们自然没有能够购买市面上的好伤药，结果至今还未彻底愈合。

看清楚人了解恩怨之后，杜川冷笑道：“你们这两条丧家之犬就是华子和小信吧，身为练气士却没有和妖兽战斗的勇气，面对救命恩人更是不知感恩，倒是把无情无义演绎到极致。只不知那个耿汉的是不是被你们抛弃在妖兽爪牙之下或者干脆被你们杀死，现在又来诬陷于我。”他是打心底看不起这帮人。

“哼，任你巧舌如簧也没用，杀死耿汉的视频我们都看过了。”论及恨显然被杜川用钢管刺穿手臂的小华更胜一筹，此刻忍不住开口反驳。

杜川瞬间抓住关键，妖巡警拥有他们试炼的视频并不奇怪，但一群贫民窟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的，显然有人利用他们并提供某些便利。如此也能明白身上大网的作用，大概是看来自己试炼的视频了解自己比普通练气士更加敏捷的身手，担心困不住自己所用的手段。如此却也说明他们之中没有将阶，否则以将阶对兵阶的压倒性优势，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杜川没有回答，小华还以为被说到痛处：“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你毫不留情的打伤耿汉的腿，他何至于摔倒并被巨鼠分尸。”

一句话说到同在网里老太太的伤心处，原本平静的她突然暴起，指甲狠狠的抓向杜川的脸，被杜川轻易抓住双手后又猛然朝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杜川愤怒低头看了老太太一眼，终于化作一声长叹。

爱孙心切的老太太恐怕早有觉悟，和马上要战斗的练气士罩在同一片网下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怕某些人正是利用她急于为孙子报仇的心理。

“看你们的样子说是肯定说不通，既然如此不妨动手吧，先杀了你们朋友的奶奶‘告慰’九泉之下的朋友吧。”杜川哈哈笑道，言辞中充满讥讽。

没想到华子和小信竟然浮现出一丝愧疚，当然他们对杜川的恨是肯定的，只是并不同意利用耿汉的奶奶，毕竟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确定拥有气感，彼此感情真挚。

鸡冠头终于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贫民窟是南鸟市最底层，其他人都但我们是垃圾，所以我们更应该团结，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为耿汉报仇，要让外面的人看看我们的决心和骨气。”周围房子里许多人探头而出，对于鸡冠头的话万分支持不住点头。

砰。回答他的是一颗射在他面前地上的气弹，杜川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废话，打完架问出背后提供视频的主然后救回贾宗一家。

“不知死活。”鸡冠头冷哼道，一挥手身边五个青年迅速冲出，只有他自己和伤势未愈的华子小信留在原地。

……

五分钟后，杜川全身是血的立在原地，五个青年倒在不远处哼哼。当然大部分的血不是杜川的，而是蜷缩在他面前死去的老太太的血。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网是限制他行动的工具，老太太也是同样作用的工具，从战斗开始老太太就死死地抱着杜川，而五个青年更是毫不留情的挥洒气弹，根本不在乎打中谁。或许就连他们也是工具，消耗杜川多于一般练气士存气的工具。

一番战斗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的杜川默然看着鸡冠头。

鸡冠头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这一片贫民窟存在几十年，但曾经要比现在风光的多，三个将阶十几个兵阶是他们和外界对话的底气，但在十几年前妖兽和练气士在南鸟城外大战，驻城部队首先顶了上去，之后战况升级南鸟市抽调所有练气士上前线战斗，那一战超过四分之一的练气士阵亡，属于贫民窟的练气士更是只有一人带着伤躯回到家里，且在一个月后自杀。更多的隐情无人知晓，但外界对于贫民窟眼光更加鄙视乃至仇视。

鸡冠头就是之后成长起来的，更加偏激，也更受不了杜川蔑视的眼神。

“我看过你和狂齿鳄蚺的战斗，是个天才，我们这里的练气士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所以我才想让他们和你战斗希望能够借此提升战斗实力，没想到你的强大还是超过想象。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鸡冠头高傲道，话音落一颗气弹从其手中射出，看似普通的气弹在离开掌心的瞬间猛然收缩，十数根尖刺探出化作海胆形状。

“将阶！”杜川心中一片愕然，漆黑瞳孔缩成针状，心脏仿佛漏跳半拍，一个月和同学的混界合练让他深切体会到将阶的强大，即便胸口和下腹两个气节点内两个气漩涡不断旋转总共为其凝聚出十二滴气液，即便这一个月的战斗让他进步飞快，杜川没有战胜将阶练气士的把握，何况大网还罩在身上，老太太尸身双手还仅仅抱着大腿。躲是肯定躲不开，一瞬间杜川激起孤儿独自在天地间生存养成的坚韧和刚毅，右掌前探五颗气弹直奔低声哼哼的五人，左臂前驱袖中钢棍和左臂的血肉骨骼化作阻挡的盾牌。

不是杜川的气弹不能抵消‘海胆’，但以将阶和兵阶的差距少于三颗气弹是不可能成功的，可是以气弹飞行的速度一旦杜川选择抵消必然会陷入对手狂轰滥炸之中，最终因无法躲避而受伤甚至死亡。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对手暂时无法追击，而杜川趁机脱离大网，所以杜川选择向地上躺着的五人下手。

两世为人杜川毕竟没有真正对任何人下过杀手，因此之前的战斗中杜川有意识的避开对手的要害，至于死在网里的老太太其实是那五人动的手。但在生死攸关之际杜川没有选择，五颗气弹对准的正是五人的心脏。

“啪！”海胆接触袖中钢棍瞬间竟然炸裂开来，尖刺散射而出在杜川身上留下整整五个血洞，钢棍更是应声而碎。杜川却露出亢奋的神情，将阶开始练气士逐渐拥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招式，鸡冠头明显就是将气弹的攻击分散同时以尖刺的锐利加强伤害，对于一般练气士却是伤害巨大，但杜川一个月来每周都有吞食妖兽精血凝聚的红宝石果冻，肉体坚韧程度比之一般人强上一倍有余，最是不怕这种分散的攻击。

“你敢！”鸡冠头睚眦俱裂，就像杜川猜测的，不管鸡冠头有怎么的性格缺陷，对于同样出身贫民窟的练气士小弟都格外关心，绝不允许他们死在自己面前，可杜川距离五人比他更近简单发射气弹抵消显然来不及。鸡冠头不得不从脚底喷出超量的气，飞速前冲的身子配合手心发出的气弹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尤其是最后救下的人两个气弹贴着他的胸口互相炸开，衣服破开一个大洞，胸口皮肤也是一片绯红。

由于脚底喷出的气过量，鸡冠头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般剧烈的变速，左腿肌腱轻微撕裂，双腿气脉更是隐隐作痛，短时间内再强行利用双腿战斗恐怕会留下永久的伤害。

另一边杜川趁机扯开大网，掰开老太太死死扣住的双手，重新获得自由。

“华子，小信，照顾好你五位哥哥，我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混蛋。”鸡冠男双手紧握，指甲抓破掌心渗出一道道血痕，贫民窟这些练气士兄弟就是他的逆鳞，杜川为了自救一次攻击五个人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杜川没有解释，双方的矛盾根本不在于此，而且脱出大网笼罩的他也没有继续攻击躺在地上的人的理由，他的心中存有骄傲，也就任由华子和小信把他们搬进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