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重新回到原位沐风低声问道。

杜川摇了摇头：“兽潮当前，我们显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不确定的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可是我又担心兽潮之后才追查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你才让他去和洪长官说一声吗？目前沫边城里只有洪长官才有能力追查下去。”沐风无奈道，“希望一切还都来得及，我中感觉这次兽潮不简单，想要守住沫边城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杜川对此也没有办法：“万一城破妖兽冲进城市，我们立刻回家，守护好我爸妈。”借助城墙和大量妖兽战斗杜川义不容辞，可一旦城墙被攻破，妖兽涌入城市，届时就不是区区两千练气士可以翻盘的。

沐风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他们也是我干爸干妈。”论责任心沐风绝对更胜一筹，却不代表他会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强出头。城墙在时拼死战斗是责任，战死也是光荣，可一旦城破无力回天也只能各安天命。

“妖兽又来啦！”恰在此时负责观察的驻城部队成员大声示警，远方影影绰绰间浮现大批妖兽的影子，第二波攻势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动，几乎不给练气士修整的时间。

这一次妖兽没有想巨鼠一般狂奔而至，行进间却带来更大的压迫，待到看清妖兽阵容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妖兽最前面的是一群身披鳞甲长得好似穿山甲的妖兽，正是杜川曾经在混界见过的翻地兽。这种妖兽因鳞甲的缘故防御力相当惊人，加上擅长挖地的本事，遇火之后可以快速翻动泥土加以覆盖从而达到灭火的目的。

翻地兽的后面是一群兵阶妖兽血脸狒狒，这种长着一张血色鬼脸的妖兽长相十分骇人令人不寒而栗，强健的石子十分善于攀爬，笔直树立的城墙上亦能如履平地，显然是要利用它们的优势冲上城墙打乱人类部署。

再后面是一排二十头黑硭牛，将阶妖兽身强力壮，头部和四只粗壮的牛角更是覆盖着坚硬的黑硭石，借助冲力直接撞上城墙，立时有倾覆的危险。

黑硭牛之后还有各种妖兽组成的大军，所有妖兽合起来足有三千多，其中将阶妖兽便有近百。

而且这一次不仅仅针对北城墙，东西南三个方向也各自有千余妖兽做好冲击准备。

第二波就形成万兽合围之势，这在历史上的兽潮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仅仅依靠滚竹显然是不够的，何况仓促应战灌好黑油的滚竹还不多，如今刚刚组织起普通人加入后勤的行列，但人类显然不是只有滚竹一招，十辆笨重的弩车被推上城墙，这些弩车看起来和杜川熟知的古代攻城弩十分相似，细看之下却发现不同，这些弩车没有弓弦和绞盘，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架在弩机之上。

“这是什么？”杜川悄声问身边的沐风。

沐风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这是巨气弩，由兵阶练气士操作，将胸口气节点的气一次性送入，配合特殊的弩矢，可达到破音障的速度，一击便可重创一只将阶妖兽。虽然兵阶练气士三个气节点未能连通，一旦耗尽胸口气节点的气战斗力只剩三成，且巨气弩装载弩矢的速度很慢，但能以兵阶重创将阶还是很值得。”

听沐风解释杜川便明白，这些巨气弩针对的显然是那二十头对城墙拥有巨大破坏力的黑硭牛。

吼！

一声惊天兽吼从石锤山传出，充满着暴虐和撕碎一切的意志随着吼声回荡在每一个人每一只妖兽的心里，恨不得妖兽和人类全都同归于尽的血腥气息毫无掩饰的散发出来，原本慢慢接近的兽群仿佛突然被点燃了一样，各种兽吼声如山洪般暴发，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的兽足狂奔之声，像湍急的浪潮向沫边城奔涌而来！

杜川微眯着眼睛，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越来越近的妖兽的异常，血红色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清明之色，剩下的只有疯狂、暴虐和求死的决心。

“投掷滚竹。”

“巨气弩放，目标左边十头黑硭牛。”

“准备点火。”

“巨气弩重新填装。”

“小心血脸狒狒开始爬墙。”

“巨气弩还没有填装好吗，加快速度。”

“兵阶练气士自由攻击，将阶上前优先击杀爬上城墙的血脸狒狒。”

“巨气弩二次发射，前往不能让黑硭牛撞上城墙。”

洪一涛依旧有条不紊的下令。

数百兵阶练气士同时洒下气弹，如下雨般砸向城墙下的妖兽，妖兽同样不甘示弱，越来越多的血脸狒狒爬上城墙，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疯狂扑向城上的练气士抓挠啃咬，却对打在身上的气弹毫无反应，仿佛天生没有痛感、恐惧，以及对死亡的畏怕。

面对这般悍不畏死的攻击，恐惧的阴霾在城墙上蔓延，虽然没有崩溃，但每个人的动作都莫名的慢了一拍。

伤亡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个兵阶练气士为了躲避血脸狒狒的利爪一步踏空从城墙上直接摔下；还有一人一不小心被临时的血脸狒狒狠狠蹬了一脚正踢中左眼，整个眼球瞬间爆裂，捂着脸痛苦的倒在城墙上哀嚎；又有一人抵御眼前的妖兽时没有注意到身后又一只血脸狒狒爬上城墙，一把撕下其左臂……

噗！噗！噗！

还好站在后方的将阶得令及时出手迅速止住颓势。杜川右手握着一支气剑，轻松砍下三只血狒狒的脑袋。气剑那是兵阶气匕的进阶技能，同样由两滴气液所化，却更长也更加凝实。不仅不会再对自身造成伤害，还有风之属性萦绕其上不断震颤，砍杀兵阶妖兽就像切瓜砍菜般容易。当然如今的气剑也不像当初气匕一般数分钟就消散，一旦凝成气剑半个小时之内都可用其战斗。

嗖嗖！

城墙之下有一个个脸盆大小的东西如炮弹般飞上来，定睛一看却是蜷成一团的翻地兽，以泥土覆灭火焰后完成任务的它们一个个蜷成一团，任由其他妖兽将其作为球砸到城墙之上，谁也没想到这些稍显笨拙的妖兽竟会是血脸狒狒之后第二种登上城墙的妖兽。

杜川持剑正欲上前砍杀，前方突然响起惊呼：“不好啦，两根气弩射歪，两头黑硭牛快要撞到城墙上了。”却是两个负责发射气弩的兵阶练气士受到登上城墙的妖兽袭击，一时手抖失去准头。

“我们上！”几乎同时杜川和沐风大声喊道，灵活的身体一前一后翻出城墙，无论如何他们不会让黑硭牛撞上城墙，尤其其中一头飞奔的方向还是最脆弱的城门。

“快回来！”洪一涛睚眦俱裂，他早就注意到两个年轻的将阶，看他们的年级练气不过一两年就双双突破将阶，天赋之卓绝毋庸置疑，也因此他才将二人调到北城墙。虽然这里强度最大，可毕竟在自己眼皮底下可以对他们进行适当的保护，完全没想到这二人竟如此冲动。

跃出城墙的杜川和沐风听到洪一涛大喊，却也不能长出翅膀重新折回。

“你来开个洞我来杀。”落地之前沐风用一句话计划。

“没问题！”杜川瞬间领悟死党的意图，对于沐风的实力更是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在半空中一挺腰腹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势，以气剑开路直接迎向飞撞城门的那头黑硭牛。

噗！

黑硭牛的头角不愧是最坚硬所在，哪怕借助自上而下的冲势，哪怕以风之气剑的锋锐，竟也只是破开表面的黑硭石和头盖骨。

“哞！”吃痛之下黑硭牛发出巨大的牛吼，四只硕大的牛角疯狂顶向杜川，杜川双脚却先一步踏在巨大的牛头上，用力一蹬翻身冲向另外一头黑硭牛。

落在不远处的沐风已经迅速消灭几只近身的兵阶妖兽，身形轻盈如风掠过黑硭牛，右手在擦肩而过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它头上的伤口。

嘭！一声闷响从黑硭牛巨大的脑袋中传出，却是沐风将一个气弹从伤口送入并在内部引爆，如同炸弹一般瞬间把黑硭牛的大脑炸成浆糊。

如果当时杜川强行用力将气剑继续插深当然可以伤及黑硭牛的大脑，但以将阶妖兽的强横还是可以强行前冲撞击城墙，虽然也能杀死黑硭牛，但城墙难保。可沐风的气炸弹却瞬间摧毁整个大脑，即便是将阶妖兽也瞬间毙命，这就是二人配合的结果。

此时杜川已经冲到另外一头黑硭牛的，附近数只妖兽不顾生死冲了过来，意图以性命阻拦杜川。“挡我者死！”杜川大喊，手中气剑挽起朵朵剑花轻松将这群兵阶妖兽斩杀。

“咴咴！”接着兵阶阻拦的片刻功夫，一只将阶妖兽已经冲到附近，一个跳跃翻过黑硭牛的背从另外一边跃向杜川，一旦被其纠缠，黑硭牛必然会成功冲撞城墙。

杜川眼中只有坚定，接着前冲之势双膝猛然跪地，腰肢后仰，整个身子几乎贴着地面滑行，飞跃而来的妖兽完全没想到杜川有这么一招，利爪几乎贴着杜川的鼻尖擦过，却终究没有阻挡住杜川前冲的势头。

和将阶妖兽擦身而过杜川并未起身，只是将气剑竖起，连人带剑从最后一头黑硭牛的腹部下划过。

“哞！”相比坚硬的头角柔软的腹部自然无法抵挡气剑之利，一大波鲜血喷洒而下。这样的伤势对于将阶妖兽也是沉重的，最后一头黑硭牛的眼中闪过疯狂，四蹄竟还加快频率，完全不顾及腹部伤口处开始挤出的内脏。

杜川怎会让它得逞，从腹部出来之后身体迅速从地下弹起，左手猛然向后一探抓住一只牛角翻身骑在了牛背上，气剑高高举起，落下时已深深插入黑硭牛的后颈，这里正好是没有黑硭石保护的区域。

“拉住我！”紧跟着杜川的沐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同样避开将阶妖兽的阻拦，身体高高跳在半空中对着杜川大喊，兄弟二人各自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在半空握紧，沐风借力同样坐上牛背，另一只手按在黑硭牛后颈伤口处，直接投入三颗气炸弹。

嘭！气炸弹爆炸，黑硭牛整个脖子被炸成肉沫。

咚！巨大的牛头掉落在地上，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梆！黑硭牛终归还是撞上沫边市北城墙，但失去坚硬的牛头牛角，自然不能对城墙造成分毫损伤。

“耶！”城墙之上还在和不断攀上城墙的血狒狒以及被扔上来的翻地兽以及其他妖兽战斗的练气士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士气一瞬间拔高，战斗的动作似乎突然变得更流畅，竟在须臾之间杀死近三分之一冲上城墙的妖兽，转瞬间取得巨大优势。

众人欢呼并士气大增之际，也有人在关注墙下二人的安危。

暂时没有参与战斗的三位帅阶抢到城墙边向下张望，他们心里都清楚二人能够一举建功固然有身手矫捷胆大心细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出其不意。一旦城墙下一千多妖兽反应过来，分分钟就会将二人撕成碎片。

沐风在黑硭牛倒下的同时双手在牛背上用力一拍，身形拔空而起，轻巧的踩着一只刚刚被向上抛的翻地兽，身体自然随着升空：“兄弟，我可先上去了。”整个过程潇洒飘逸配合上沐风帅气的长相，若被女子看见必然花痴一片。

“什么时候学会臭美了。”杜川嘟囔一声，反手一剑刺穿一只刚刚抛飞的妖兽，身体同样开始上升。

此时便看出二人的差别，沐风身轻如燕，半空中又利用两只妖兽借力，便轻松登上城墙。

回身看时杜川已经挂在第四只妖兽身上，却才飞上三分之二的位置。

“吼！”直到此时妖兽才发现黑硭牛全部被杀，撞毁城墙的计划彻底落空，齐齐发出疯狂吼声，一双双眼睛全数转为赤红。

此时杜川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妖兽能让其借力，墙下的妖兽也暂停抛飞同伴的动作，千余双血色眼眸紧紧瞪着半空中的杜川，只等他落地瞬间一拥而上将其撕碎。

好一个杜川，临危不乱，踩着早已失去生命的妖兽深深蹲下，在到达最高点即将下落的瞬间奋力向上弹飞，口中大喊：“接住我。”

城墙上沐风毫不迟疑翻身而出，左手紧紧扣住城墙边缘，右手奋力下探。啪！兄弟二人右手在半空相会，有惊无险的齐齐回到城墙之上。

“好！”城墙之上士气更胜。

“吼！”城墙之下妖兽更加疯狂，开始不顾一切的强登而上，这次不仅仅只有兵阶还有几十只将阶妖兽冲上城墙，练气士压力倍增，气好似不要钱一般化作各种招式开始往妖兽身上招呼，但妖兽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甚至死了都要撕咬一口将练气士拖入痛苦的深渊。

伤亡瞬间飙升。

“我去帮忙！”三大帅阶之一掌握着沫边城妖巡警和佣兵两大势力的俞秋田开口道，然而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洪一涛拉住。目视远方的洪一涛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俞秋田转头看了看惨烈厮杀的城墙面露不忍，却终归没有下一步行动。

刚刚重新回到城墙的杜川和沐风自然没有丝毫顾虑。

“比一比看谁杀的妖兽说。”说话间沐风率先冲向妖兽。

“比就比！”面对数量远超练气士的妖兽杜川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哈哈大笑，记忆深处不由浮现出曾经的场景。

少时体弱多病的杜川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负，每一次沐风都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前面。可惜当时的杜川身体虚弱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由沐风在眼前被一群人围殴鼻青脸肿，二人的信任和默契也是那个时候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谁知小学毕业沐风被他爷爷派人强行带走甚至都没有机会和杜川告别，再次见面时少年的躯体已经被穿越的灵魂所占据，但真挚的感情和彼此的默契却都被继承下来，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战斗不再需要一个人顶在前面，二人终于可以真正并肩而战。

即便每一名练气士都在奋力拼杀，但城墙上的妖兽依旧越来越多，拼死组成的防线没有溃败，却终归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妖兽，有十几只血脸狒狒凭借灵巧的动作越过练气士的防线冲到墙后城市里面。

“不必惊慌，后面已经做好准备，你们只需要守住城墙。”洪一涛的声音即使传出，安定城墙上作战的练气士的心。

半个小时后，所有登上城墙的妖兽全部被消灭，但练气士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近四成练气士长眠于此，其中还包括将阶练气士，活着也是个个带伤，其中重伤无法再战的还占了一成，仅仅第二波攻势北城墙上练气士锐减一半，剩下的也都伤痕累累且存气告急。

杜川回头看向城墙内，发现地下那十几只血脸狒狒的尸体已经被堆在一起，旁边还有四十几具人类尸体有序摆放。数千男子手持长枪成为沫边市第二道防线，但他们终归只是普通人，即便特制的长枪可以有效击伤妖兽，代价依旧无比惨痛。

抬头看向远处，震惊几乎体现在杜川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