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川的位置，能够看到的正是西面城墙的位置。

在北面城墙遭遇妖兽袭击的同时，西面也同样受到巨大威胁，而且防守西面的只不过是五十名驻城部队和其他不到四百练气士，数量远远少于北城墙。当然就像洪一涛预计的一样，北城墙直面妖兽大本营石锤山，攻击强度最大，西城墙虽然安排的防守力量相对较小，面对的妖兽也只有北城墙的四成左右，且都集中在城门附近。

和北面攻城妖兽组成不同，西面攻城妖兽之中没有撞城利器黑硭牛的存在，却有五只流星龟。

流星龟和普通陆龟大体相似，只是体型要大的多，身长达到三米，厚重的龟甲得到精血之力滋养更加坚固，行动起来虽然不如奔跑的黑硭牛，却也并不迟钝。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尾巴。

锤状的尾巴不能完全收入龟甲内加以保护，若要以为这就是流星龟的弱点那就大错特错了，尾锤完全由坚硬的骨板进化而成，坚固程度一点不比龟甲地，一旦流星龟将尾巴甩起来就像恐怖的流星锤般充满暴力，流星龟正是因此而得名。

看见流星龟的瞬间，西城墙上的指挥便清楚它们的威胁，第一时间下令利用巨气弩射杀。

为了弥补人数的劣势，洪一涛在守城器械上便有了倾斜，压力最大的北城墙只安排十具巨气弩，而另外三面城墙同样有十具。凭借巨气弩的增幅一击可以杀死一只黑硭牛是因为黑硭牛坚固的只有牛头，可面对流星龟自上而下的弩矢能够命中的只有龟甲，至于直接攻击伸缩头脚的缝隙实在有些强能所难。

最终三轮射击，付出三十名兵阶练气士胸口全部存气的代价，只有一发十分凑巧的从左前脚的位置直接射入龟壳内部一击将其杀死，另外三只只能依靠集火的优势强行击杀，最后一只流星龟晃晃悠悠的来到西面城墙根。

只可惜防守西面的练气士并没有像杜川和沐风这般果决之人，没有人向它们一样直接出城战斗杀死最后一只流星龟。

当然，西面攻城的妖兽没有像北面一般先将部分不善攀爬城墙的妖兽强抛上城墙，真的跳下去杀死流星龟也是死路一条。这也是杜川和沐风敢跳而西城墙无人敢跳的重要原因。

那一刻妖兽发出阵阵惊喜的吼声，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轰！果不其然一声巨响，流星龟恐怖的尾锤狠狠的砸在城门上，即便是特意加固的城门也难以抵挡妖兽之威，瞬间破开一个大洞。城墙上练气士第一时间冲了下来，但原本依托城墙自上而下的压制变成了城门洞中拼死的短兵相接。

一步一条命，防守西面城墙的练气士并非孬种，他们用生命捍卫着自己的责任。

但妖兽实在太多，数量是他们四五倍，且每一只每一头都悍不畏死，即便重伤依旧疯狂前冲，练气士的伤亡不断增加，很快便有超过三成练气士阵亡，他们的尸体成为了有一道屏障，但城门洞还是眼看要守不住了，所有练气士都已经被逼出城门洞范围，而妖兽数量还有数百。

更致命的是那只唯一存活的流星龟此时还在旁边奋力挥动尾锤一下一下坚定的砸着城墙，使得整个城墙不断颤抖，城门洞内更是不停有尘土从上方落下。

万一真的让数百只妖兽冲入冲入城市，沫边市瞬间将化成血海，甚至会影响到其他三个方向正在拼死战斗的练气士。

不得已，西城墙指挥官也是隶属于沫边市驻城部队的一位将阶练气士队长用他仅存的左手颤颤巍巍的掏出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摊开手，花骨朵自动在掌心滴溜溜的转动，并不断变换着绚丽的颜色，一时之间竟让人难以判断其真实性。

“没想到第一波战斗就要动用这个。”言语之中充满无奈甚至有些悲观。第一波巨鼠来袭只集中于北面城墙，对于他而言这确实是第一波交战，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手里东西的分量，那是沫边市的根基所在，一旦动用透支的是沫边市的未来，但危机就在眼前他却只能动用。

随着将阶强大的气注入手中花骨朵，三片花瓣缓缓打开，眼前土黄色的城墙突然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火！”艰难的对着手中花骨朵说道，仿佛丢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一般心痛，而刚刚变得有些虚幻的土黄色城墙却突然变成绯红之色，紧接着原本土石堆砌的城墙竟然化作一堵火焰之墙，不论是挤在城门洞里的妖兽还是外面紧贴着城墙向内挤的妖兽一瞬间都受到火焰的炙烧，而且这些火焰显然不是普通火焰，其中蕴含着气的力量，轻易将妖兽烧成灰烬。

杜川转头之时看见的正是这惊人的一幕，他完全无法想象土石堆砌的城墙怎么会有这般神奇的变化，同时心中似乎又有些明悟，或许这个世界的城墙就是这个样子，也因此才能在强大妖兽的爪牙之下为人类争得一片生存空间。

“没想到竟然动用城市之蕊的力量。”沐风深邃的看着重新变成土黄色且不再虚幻的城墙感慨道，破碎的城门和有着一个大洞几乎被锤透的城墙也都恢复原样，只有城墙后练气士身上依旧流血的伤口和悲戚的神情证明刚刚神迹的真实。

杜川心中正自疑惑，于是直接问道：“什么是城市之蕊？”

城市之蕊本是人类最大的秘密之一，只有少数高层才有资格知晓，沐风也是因为老爷子在西边的权势才偶然得知，但既然是唯一的死党问题他还是毫无保留。

“城市之蕊，一种特殊的气之结合体，外在表现为各种花蕊的形象而得名，是每一个城市命脉所在，决定了一个城市的大小强度等，可以说人类能够在世界上生存离不开城市之蕊。甚至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先祖能够发现气的存在并进一步发明练气之法，也是得益于城市之蕊。”

“得到城市之蕊后便可以选定一个地点建城，而后将城市之蕊置于城市中心，并以特殊方法催动其绽放，一旦成功城市之蕊将和城市融为一体化作城市的心脏，并将随着城市一同成长，当然过程十分缓慢以普通人的寿命是很难看到的。”

“当城市和城市之蕊合而为一后，城市之蕊自然也肩负起护卫城市的责任。它会凝聚出信物，一旦被人用气催动，便会在城墙上发挥威能协助守城，只不过每一次发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

“刚刚那一下至少百年积累化成空，而城市之蕊力量下降对于整个城市都是一场灾难，因为在城市之蕊的范围内会产生各种各家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力量下降辐射的程度和广度都会下降，最直观的一点刚刚那一下释放力量，三年之内沫边市混界的粮食产量将减产两成，之后才会慢慢恢复，时间至少持续十年。”

“因此知道城市之蕊存在的人基本都希望它越来越强，而不会去压榨它的力量。换而言之不到绝境没有人会发动城市之蕊的力量。”

“但也有传言称城市之蕊可以被个人吸收转化成超绝的能力，甚至有人宣称想要成就帝阶就必须吸收一个城市之蕊，为了防止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打城市之蕊的主意，它的存在便被视为人类最大的秘密之一。”

“我也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偶然机会下得知的，告诉你无妨，但切不可再对别人说。”

沐风用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悄悄述说所知道的城市之蕊的全部，杜川却越听越心惊，如此重要的东西在兽潮的第二波攻势之下就被迫动用，可见此次兽潮强度有多可能，虽然在兽潮冲击之下城毁人灭的情况十分正常，但身在其中的人总应该争取一番：“看来我们还是要主动去找洪一涛长官。”

之前二人人微言轻，即便抬出沐风的爷爷也未必能够得到重视，但刚刚守城中二人展露自身实力和潜力，这个时候再去说话便容易得到重视，虽然杜川觉得还不够，可惜时不待我。

沐风点头表示赞同，这次兽潮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偏偏就是说不出。

……

二人说话的档口，东面城墙和南面城墙的战斗也相继落下帷幕，兽潮的第二波攻势就此结束。

话说南面城墙距离妖兽老巢石锤山最远，因此绕道这个方向的妖兽也是最少，总共只有八九百只，但都是速度奇快的种类，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四个方向城墙同一时间受到攻击，这其中没有类似黑硭牛或流星龟这般破城能力强大的妖兽，城墙本身倒是不怕被这群妖兽攻击，但其中有十几只将阶妖兽幽空马却让看见它的人心有余悸。

这是一种奔跑快如闪电的妖兽，本身不会飞行也没有太过强大的攻击防御手段，但身为将阶的幽空马却有一种特殊的手段，只要有借力点哪怕笔直而上十米高的城墙也可如履平地。

攻城开始之后幽空马立刻开始全速奔跑起来，不断在城墙上下往返，每一次到达地面都会有一堆妖兽奋力抓住它，而后幽空马就会折返直接冲上城墙，众多妖兽便会跳下幽空马开始战斗。

偏偏以幽空马迅捷如雷的速度，不论是将阶练气士的攻击还是排在城墙上只需兵阶控制就能射杀将阶妖兽的利器巨气弩都无法锁定目标，不一会南面城墙上就被八九百只妖兽占据。

好在除了幽空马外，这批妖兽之中并没有几只将阶存在，凭借练气士奋力战斗，尤其是将阶练气士的加入，最终还是成功守住的城墙。伤亡也不是特别可怕，死亡和重伤的练气士总数只有两成。

只不过因为骤然冲上城墙的妖兽太多，一时之间妖兽无法完全施展开，于是便有近百只妖兽直接越过练气士的防线冲到城墙后面。

与南面城墙的战斗相比，东面城墙的战斗就要惨烈的多。

东面城下攻城的妖兽和北面近似，数量要少一些，总共只有十头黑硭牛在冲锋过程中被巨气弩射杀，而后便是针对攀爬上城墙和被抛上城墙的妖兽的战斗，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个细节，翻地兽集中到北面和西面，导致东面这般的滚竹立下奇功，非常有效的减少了妖兽的数量。

只不过东面登上城墙的将阶妖兽要比北面多得多，足足有二十七头，虽然将阶练气士奋力顶上，但在它们悍不畏死的暴虐攻击之下，东面城墙练气士的伤亡还是十分巨大，死亡和重伤的人数接近三成。

好在他们将所有的妖兽攻势都压在城墙之上，背后的普通人无一伤亡。

第二波妖兽攻势结束，不论是城墙上的练气士，城墙后普通青壮，还是躲在家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悲哀和绝望，即便如此没有任何人在这一刻崩溃逃跑，人类的韧性在生存的压力下彻底释放出来。

……

杜川和沐风二人来到洪一涛处却被驻城部队成员拦下，沫边市三位帅阶强者都在此，洪一涛精力手下汇报上，倒是俞秋田抬头看见是二人示意放行。

此时所有方向的战斗都告一段落，东西南三个方向各自派人来此汇报伤亡情况，并且由伤亡最小的南面城墙抽调部分练气士支援西面城墙，同时洪一涛下令开始分发气弹枪以及气弹枪发明之前人类最后的对抗妖兽的武器那种特制的长枪，只可惜气弹枪并非可以任意制作，存气之物稀缺成为最大的限制，整个沫边市总共只有800把气弹枪，即便经过惨烈战斗人数锐减之后都不能保证人手一把。

“你们两个小子找我们有何时？”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三位帅阶都只在养精蓄锐迎接下一波，可惜求援的人才离开三个小时左右，甚至都没有抵达南鸟市，这还必须保证他能够顺利安全的赶路为前提。

支援的人最快也要十个小时才能抵达，曾经洪一涛十分悲观，害怕在支援抵达前损耗太多城市之蕊的力量。可是在经历了第二波兽潮之后他的心理只有绝望，耗尽城市之蕊的力量能否撑过十个小时，洪一涛没有丝毫信心。

杜川和沐风对视一眼，由沐风开口道：“我的爷爷是沐熊。”

“那个号称西北凶兽的沐熊？”洪一涛惊呼道，老爷子的名号确实响亮。

沐风点了点头，然后言简意赅的将从铁柱佣兵团处得到的消息和二人的猜想说了一遍。

“你们的意思是找到那个人将东西交换给妖兽？”若是平时洪一涛绝不会和妖兽妥协，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和侵犯人类的妖兽决一死战，但这一次却大有不同。

沐风再次点头：“身为练气士在和妖兽战斗中死去并非不能接受，但我们的身后还有二十万普通人，如果低一次头就能换得他们活着，我觉得很值。”

“你们说得有道理，但该怎么找到那个人和那件东西？”洪一涛低头沉思成功的可能性，只要保住沫边市百姓的生命，向妖兽低头哀求又如何，事后辞去沫边市驻城部队长官职务又如何，只要二十万人能活着就够了。

换杜川开口道：“取东西之人必然之前做过周密的安排，而且从石锤山妖兽突然发动兽潮攻城来看，显然是成功将东西带出石锤山。铁柱佣兵团突然遇袭都能杀出重围，偷东西的人恐怕也已经进城。根据洪长官所说，总共有三支队伍在兽潮爆发之初逃出石锤山，排除主动通报兽潮并说出这一重要消息的铁柱佣兵团，我想偷东西的人应该就在另外两个佣兵团存活的人之中，甚至就是某个佣兵团全体谋划的结果。”

“不错不错，我即刻让人去调查，之前两只佣兵团都不愿意上到城墙，我还以为他们是被妖兽追的吓破了胆，现在看来至少不全是。”能当上沫边市驻城部队的长官，修为更是公认的沫边第一，洪一涛自然不笨，只是沉重的压力让他有所疏忽，得到提醒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因此当机立断，交人交物以换取妖兽回山。

让二人没想到的是，洪一涛竟请沫边城佣兵老大，也是沫边城第二高手俞秋田亲自去调查，并让二人在他身边一起等待结果。一会的功夫，俞秋田便回来了，怒气冲冲的脸上浮现出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表情，一左一右两只手上还各自提着一个鼻青脸肿蜷缩成一团的人，显然他已经一直在压抑怒火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将人暴揍一顿。

砰！重重的将人扔在地上，俞秋田愤然走到一旁重重坐下。被扔在地上的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洪一涛脸色铁青，从俞秋田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恐怕这一次的兽潮真的是人为引起的。

两人支支吾吾的说出震惊在场所有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