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禀安一夜未眠，黑暗中那国字脸男子凶狠的目光彷佛无时无刻不盯着他，让他感到后背发凉，在床上不停翻身，甚至最后他干脆打开了房间内的顶灯。

次日，亦是早早的洗漱完毕，匆匆赶到了冰沸点出版社，人多的地方，安全感也会多点儿。

“早”

“早，季编辑，你昨晚熬夜了吧？黑眼圈儿挺重啊，看哪个女主播的VR直播了？”

VR全息投影直播，主播站在一块儿布满微型摄像头的电子板上，将直播画面通过电子板拍摄，再通过手机APP传输到观看者手机中。

无数观看者能在屏幕另一头，通过播放设备，在面前投射出一个立体的主播形象，其能够催生的产业.......

这也就是没人愿意沉浸在种马小说中YY的原因，一本小说几十块，全凭想象；一个投影设备几百块，却能身临其境与诸多网红明星互动，高下立判。

但季禀安并不是同事口中的那种人，色字头上一把，石榴裙下命难逃，况且现在这种VR直播是真真正正的石榴裙下，过多的娱乐方式，稍一放肆，就足以将一个男人钢铁般的意志消磨殆尽，甘心沉溺在科技提供的享受之中。

“没，我是忙着给诸天手游的广告文找作者呢”

“行，嘻嘻嘻，那不打扰了，季编辑...您忙”

虽然同事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但季禀安总不可能把昨晚在地铁站看到的打架斗殴给说出去吧，而且自己还是由于这事儿失眠了一晚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这可太丢人了。

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提起精神，泯上一小口咖啡，季禀安迅速投入工作状态，今儿是周五，最后一天工作日，找不到愿意接单的作者，他下周就跟江事交不了差了。

江事今儿倒也来的特别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行色匆匆地走进公司，敲了敲季禀安工位上方的透明玻璃，示意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嘿，季编辑，这江事儿，事儿挺多啊，一大早就摆着个臭脸”

“是啊....唉，估计我又得挨批了”

主编办公室内，江事一反常态跟季禀安寒暄起来，“吃过早饭了吗？”

季禀安愣了，心想这江事是要唱哪儿出？先礼后兵？终于忍不住要开除自己了？

江事也不含糊，热情得过分，见季禀安不做反应，赶忙摁住他的肩膀，招呼他坐下。

就好像不是一个苛刻黑心的上司在面对没有能力的下属，而是一个销售在面对一个大客户的态度。

“江主编，是不是客户那头又有意见了？”

江事正在用饮水机给季禀安冲泡一杯速溶咖啡，扭过头尴尬笑了笑，“嗨，啥呀，那些个小客户，不至于整天儿搭理他们”

？？？

小客户，季禀安记得上周江事把案子交给他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诸天手游是一个大客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难道这就是冰沸点主编作为商人的嘴脸？

咖啡递到季禀安跟前，顿了顿，季禀安仍是选择接住，却没有入口，记得那盒高档速溶咖啡是前年年会上的奖品。

看着纸杯中的悬浮颗粒物，他不禁怀疑这杯咖啡是否还能饮用.......

江事坐到季禀安对面，双手肘部置于桌面之上，双手合十，满脸堆笑，“愣着干嘛，先喝口咖啡提提神呗”

“不...不了，有啥正事儿，您直说吧，我这不还赶着给诸天手游广告文找作者呢嘛”

“嗨，就那小事儿啊，你不用做了，我已经让编辑二组的小丽去办了，今天晚上，你去所罗门餐厅接待一下秤铎市星尘传媒分部的盖德主任，商谈下收购的事情，季大编辑”

“什么？星尘传媒收购我们？”，季禀安猛地将咖啡杯放到桌面，溅出的咖啡撒到了他衬衣袖口上，心里头确有些兴奋，而更多的却是疑惑。

为何全母星最大的传媒龙头会收购一个没落的行业，为何这么重要的会面，江事他自己不去，而是推荐自己？

季禀安明白，江事儿这种事儿B，是不可能良心发现察觉到自己有多么努力的，他只在乎利润，能给出版社带来即时利润的员工就是好员工，反之则是坏员工。

“是的，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有哪个朋友在市星尘分部工作呢”

季禀安懵了，他哪儿知道这事儿。

与江事狐疑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后，两者十分默契，一人自顾自开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一人端着咖啡默默退出了主编办公室。

“诶，记得晚上去所罗门餐厅赴约哈，联系方式我一会儿发你VX，别误事儿”，江事的语气没了之前那般客套，逐渐真实且冷漠，甚至夹杂着一丝居高临下。

“好的，江主编，我去忙了”

季禀安见江事没有抬头应答，也是识趣地带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他无奈摇了摇头，小声喃喃着，“我就知道”，顺手把那杯咖啡扔到了垃圾桶中。

..........

晚上7；30，季禀安如约赶到所罗门餐厅11号桌，少有的没被VR投影和荧光灯占领的高档西餐厅，保持着十多年前乃至几十年前年的装潢。

巨大的拱形金色吊顶，上有欧式浮雕，中央是鎏金的水晶吊灯，餐桌餐具整齐摆放，桌布纯白，上置银质餐具和白蜡烛。

季禀安提前入座，看来邀约的人还没到，应付过前来点餐的服务生之后，他便扭头看向大厅中央那位身着燕尾服正弹奏钢琴的艺术家。

曲子是——《夜的钢琴曲》，琴声舒缓治愈，季禀安听得入神；

所罗门餐厅内典雅富丽，窗外是被霓虹灯渲染成紫橙色的秤铎市街头，二者格格不入；

等到一曲作罢，季禀安回过神来的时候，餐桌对面儿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正在鼓掌叫好。

想必是秤铎市星尘传媒分部的主任落座了，季禀安扭头起身，微微前倾，是正打算和那个男人握手，定睛一看，心扑通扑通直跳到了嗓子眼儿，太过紧张，喉结响动，张嘴却发不出声儿。

平头国字脸，钓鱼服，桌对面目光阴鸷的男人，不正是昨晚在地铁口打架伤人的那诡异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