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方杰反应过来，洛小琦又像是解释般，继续说道：“不过还得怪你，谁让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一幅猥琐大叔的模样，所以我刚刚醒过来，看见你衣衫不整，下意识肯定觉得是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事。”

“我想对你做什么？”方杰好笑地指了指自己，“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还用等到现在吗？趁着那天晚上，把事办了，不好吗？”

经方杰这么一说，洛小琦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脸蓦然一红，跟着别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方杰见洛小琦这般，越发觉得有趣，忍不住逗她，“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在这种地方办事？”

洛小琦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方杰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早知道我刚刚就不提醒你，让你被蛇咬了以后再把你丢在这荒郊野岭，暴晒个三天三夜！”

方杰笑得更得意了，他从自己的衬衣上撕了两节布条，小心翼翼地缠在自己的手上，这才朝洛小琦伸手，示意她起身。

“你要是继续坐在这，一会儿连我也被咬了，咱们可就真的要在这暴晒三天三夜了。”

洛小琦没搭理他，想要自己起来，奈何刚刚失血不少，身体还虚弱的很，刚站起身，摇晃了两下，又跌坐回地上。

方杰见状，在她身前半蹲着身体，拽着她的手，直接将她拖到自己背上。

“喂，你干嘛啊？放我下去？”洛小琦的脸变得通红，挣扎着想要从方杰后背下来，奈何身体根本使不出力气，那点挣扎落在方杰眼里，更像是欲擒故纵。

方杰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背着她往密林外走去，“行了，你就算要找我算账，咱们也得先出去再说，这草丛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条蛇对咱们虎视眈眈，你想死，我可不想。”

洛小琦一怔，“你怎么知道这里蛇多？”

“我又不瞎。”方杰朝旁边的提示牌努了努嘴，“你说你，这么大座山，你去哪玩不好，非要跑小树林里面去，那么大个提示牌插在那，你都不怕吗？”

洛小琦抿了抿嘴，趴在方杰的后背上，不说话。

方杰背着她走了好一阵子，一直走到一个分岔路口，脚步才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你家往哪边走？”

洛小琦抬手随意指了指，头又埋进了方杰的后背里，没一会儿，一阵暖意居然透过他的衣服，沁到他的后背上。

方杰有些慌了，“喂，洛小琦，你不会是哭了吧？”

背后依旧没有动静，方杰有些无奈。

“至于吗？我就随口说那么一句，去了就去了呗，好奇心，谁没有呢？你说是不？”

方杰自言自语了好半天，身后才传来洛小琦的嘀咕声。

“老娘没哭！”

“是是是，你没哭。”方杰哭笑不得。

明明洛小琦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非要说自己没哭，不过会回答，至少说明没事了吧？

洛小琦抹了一把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拧过头，小声嘀咕着：“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方杰乐了，“你应该庆幸，今天要是没我，你可就死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你真没看到那个警示牌？”

方杰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一个正常人看见那种警示牌，都会绕着走吧？

身后的洛小琦又不吭声了。

方杰连忙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听到方杰这话，洛小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有那么吓人吗？”

“当然了，我的姑奶奶，你也不想想，哭这种事多累啊？要是因为你说错话，导致一个美女在你面前哭了出来，你不觉得心里愧疚吗？不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吗？”方杰表情夸张地说道。

洛小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片刻，她突然将头再次靠在方杰后背上。

“方杰，像你这么开朗的人，应该从小就过得很幸福吧？”

方杰一愣，正想着怎么回答洛小琦的话，洛小琦悬在方杰胸前的双手也收了收。

“我有时候，还是很羡慕你们这样的人的，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婚了，听说他们吵架的时候是在火车站，我爸想着把我丢给我妈，所以直接坐火车走了，我妈想着我爸会来领我，所以她也直接走了，俩人谁也不要我，就这么把我丢下在火车站，那时候我才三岁啊！”

方杰顿了顿，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乘务员发现了我，报警了，警察把我奶奶叫过来，让她领我回去，我奶奶觉得我爸妈都不要我了，她更没义务养我，死活不肯领，最后还是警察出面，我奶奶没办法，才把我领回去了。可是你想啊，对着一个你不喜欢吃的菜，你又怎么会觉得它好吃呢？就像我奶奶不喜欢我，就算勉强让她把我带回去，我也没有好日子过啊。”

“洛小琦……”方杰欲言又止。

洛小琦擦了擦眼角，咧嘴笑了一下，“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奶奶不喜欢我了，大伯的儿子每天都有鸡蛋吃，每年过年都有新衣服，而我，连舔一下鸡蛋壳，都会挨打，穿的用的也都是邻居实在看不下去，送给我的旧衣服，所以我那时候就想啊，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买很多很多新衣服和鸡蛋，每天换一套，穿完就丢，鸡蛋也是，每天都吃一箩筐，还得当着他们的面吃，气死他们。”

洛小琦说得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方杰听着却觉得心特别沉重。

虽然现在的方母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方母从来没有虐待过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从来都是紧着他，所以洛小琦心里的难过，他无法体会。

洛小琦见他不吭声，又笑了笑，说道：“可惜没等我过上我的理想生活，我奶奶就去世了，我大伯一家也不愿意收留我，刚好有个男人经过我们村子，他们就把我卖给了那个男人，我就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东岭市，后来才知道，他买了很多女孩子，表面上是说带那些女孩子出来见识市面，其实就是利用那些女孩子做一些不法勾当。”

方杰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所以，后来，你就开始偷东西了？”

洛小琦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被他带到东岭市的第一天晚上，我就遇到了我师父，是我师父把我从火坑里救了出来。”

“你师父？怎么又多了一个师父？”方杰挑了挑眉。

洛小琦白了方杰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有师父了？我跟你说，我师父可厉害了，这天上地下，只有他不想偷的东西，还没有他偷不到的。”

方杰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懂了，从一个火坑里出来，转身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洛小琦气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话那么难听！是，我师父是个小偷，但好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偷的都是那些贪官的钱，再说了，如果没有我师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夜总会呆着呢……”

说到后面，洛小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方杰斜睨了她一眼，没吭声。

如果真是像洛小琦所说，那么，洛小琦的师父也勉强算是个好人，而洛小琦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想到这，方杰抿了抿嘴，“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觉得你师父是个坏人，也一定会跟你说，一个人哪怕经历得再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过上什么生活，最后还是得看自己，一个人不想干的事，没人能强迫你干，你干了，也只能说明你内心深处是赞同这种做法的，怨不得别人。”

洛小琦一愣，又问道：“现在呢？”

“现在？”方杰轻笑了一声，“现在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因为每个人经历过的事情都不一样，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就像母亲病重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向方家妥协，入赘苏家。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越是不想低头，现实就越是逼得你不得不低头。

洛小琦听着方杰坚定的话，不由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怎么听你这话说得，好像你经历了比我还多的灾难似的？真是难得，像你这种过得这么幸福的人，应该无忧无虑才是。”

方杰笑了笑，没说话。

洛小琦亦不以为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我家就在那，从这儿能过去。”

方杰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洞，又看了一眼还不如洛小琦大腿粗的两根木头，有些心慌，“你确定，从这里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