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杨灿在汴州城里的名气，他自然也早有耳闻。

暂且不提这几天，杨灿先后在殿前比试中文武兼济的才能，只说他之前的风评，那可是相当不堪入耳的。所以要说他借由池塘边小道溜出家门，倒也说得过去。

但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李参手里还有一条重要的证据，要不是这条证据他也不会当机立断，要求将杨府的少公子带来这里问话。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看着堂下轻松自若的杨灿，说道：“就算你的理由合乎情理，但从目前的调查来看，频繁出入池塘边的人仅你一个。”

杨灿无奈地摇摇头，说：“府尹大人，你该不会就凭这点就怀疑我吧？那个女人就不能是去池塘边赏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呢？”

李参目无表情地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阮氏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被牢牢捆在麻袋里面。你以为她能把自己装进麻袋，然后再跳进池塘里寻死吗？”

杨灿忽然愣了一下，心说这一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一些画面感，就好像真的在自己面前发生过似的。

可是还不等他认真回想，就被李参的话给打断了。

“好了，杨灿，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说是不是只凭这一条，就往你身上妄自怀疑。”

“那么现在就来告诉你，本官手里已经掌握了相当关键的证据。”

堂内的推官走上前，对着杨灿亮出一张布满褶皱的纸，确切来说仅仅是半张残破不堪的纸而已。但是在这张纸上，却留有足以证明杨灿与阮氏有所关联的证据。

“你看看上面的这几个字，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杨灿抬头看去，这纸上写有“彼美淑姬，可与晤言”这八个字。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对杨灿来说却格外惊讶。

“李大人，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杨灿轻松的神情终于在他脸上消退，转而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件事，跟自己究竟产生了怎样错综复杂的关联，并且将他拽到极为不利的境地。

李参执掌开封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凭借一双锐目，在任上接连破获了好几桩大案、凶案，就连一些搁置多年的陈年旧案，到了他手里都能水落石出。

现在他已经洞察到了杨灿脸上的微妙变化，于是沉声道：“杨灿，你应该对这上面的字不感到陌生吧？”

杨灿毫不隐晦地回答：“这上面的字迹，包括这张残破的纸，都出自在下之手。”

堂上官员、衙役们顿时哗然，他们没有想到杨灿居然如此直白地承认了。李参也有些诧异，这似乎要比他预想中更加容易。

他继而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发现这张残纸的？”

“我怎么会知道，像这样的纸张在我家就有很多，每天家仆都要丢出去不少。因为我时常会在家中书房勤练书法，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当然有问题，因为这张残纸是从阮氏的厢房中寻得的。而且是被叠放在卧榻之下，妥善保管起来的。”

“你说什么？”杨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在搜查阮氏房间的时候，会如此细致详尽吧？”

杨灿想了想，然后才明白过来，这写有自己字迹的纸会跑到人家房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本来就有可能发生。

李参像是一口咬住了杨灿的狐狸尾巴，他打算趁着嫌犯心中犹疑的时候，趁胜追击彻底挖出真相，这也是他一贯审案所喜欢用的手段。

于是他对杨灿厉声喝道：“大胆嫌犯，事到如今你还不将自己如何杀害阮氏，意图隐瞒真相的恶行交待清楚吗？”

“又不是我干的，我需要交代什么？”杨灿底气十足地反问李参。

这家伙竟然开始管自己叫嫌犯了，这还得了。本身这件事情跟自己就没有关系，难道在堂堂开封府尹还能歪曲事实，强加罪名不成。

杨灿心中的火气被拱上来了，他大声说道：“从阮氏房间找到一张我的笔迹，那也不能说明我杀了人，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再说话！”

“那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现在认定你为杀人元凶的证据有三，其一刚才已经说过，在阮氏的卧榻下发现了你写给她的私信，上面那句“彼美淑姬，可与晤言”的含义不言自明？”

“你的意思是，夸赞阮氏是美娇娘，自己愿意与她互诉衷肠。由于这是你们两人之间暗通款曲的证据，所以阮氏才将这张纸贴身存放。”

“其二，你身在杨府，与辛府不过是一池之隔而已。而你杨灿一向放浪形骸，行为多有不检点之处，之前还爬过川国公府的墙头，骚扰其府中女眷，这些恶劣行径整个汴州城都知道。”

“加上你又时常出没在池塘附近，本官有理由怀疑你跟阮氏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听到这里的时候，杨灿已经被气到忍不住想发笑了，但他还是强忍住这种欲望，打算先耐心听完李参指控自己的证据。

李参继续说起第三条：“这其三嘛，通过我们的查访，发现你之前一直乔装打扮，将自己伪装成一名江湖郎中，借此身份方便跟阮氏在外面私会？”

杨灿此时此刻的脑袋上，冒出了很多很多个问号。这李参不去写小说怕是可惜了，竟然会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能把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说得如此惟妙惟肖。

所以，杨灿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了，而且笑得十分的畅快。

李参死死地盯着他，对自己刚才的指证相当有自信。

而堂上的人则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杨灿眼见自己的事迹败露，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就发起疯来了。

现在他们都毫不怀疑，杀害阮氏的凶手就是杨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