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他们办差也不容易，自己就当个良好公民前来配合一下工作，但是没有想到聊着聊着，自己就变成了杀人凶手。

杨灿挠挠后脑勺，摇头叹气地说：“李参，都说你是个公正不阿，明察秋毫的能吏，但在今天看来大家对你的评价实在有些荒谬。”

“在你口中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圆的说成方的，男的说成女的，你这样的人才不去说书实在浪费。不如我回头去包个茶楼，专门请你说书得了。”

“杨灿，现在可不是你耍嘴皮子的时候。我为了查证这张纸上的字迹，特意进宫将你昨日的卷纸取出来调看，结果是别无二致。”

“而辛启正也告知本官，阮氏最近一个月频繁外出，在家中时也常常魂不守舍，似有睹物思人的情状。他怀疑阮氏已与外人私通，无奈没有确凿证据这才隐而不发。”

李参说到这里，拿起手边的茶杯嘬了几口，清了清嗓子后继续指证杨灿。

“更重要的是，你堂堂杨府少公子，无缘无故假扮江湖郎中，意欲何为？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和阮氏私会，那还能有什么理由？”

杨灿见李参心中已经九成认定他是凶手，接下来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未必能够扭转现在的局面，所以他干脆耸了耸肩，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怎样？你现在是要供认罪状，还是准备矢口抵赖？”

“你如果觉得选择不说话，便能够逃避一切的话，那本宫自然会有上百种方法让你开口。只是我不想看到杨老令公唯一的遗嗣，要受到如此屈辱的对待。”

李参话说到此，便没有再说下去，他希望给杨灿一些冷静思考的时间。在他看来这件凶案已经十分清晰，杨灿身上的嫌疑也是难以洗清。

只不过他还缺少最为决定性的证据，因此才希望能够劝说杨灿主动承认。

堂上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参的耐心也终于被消耗殆尽了。

他再次对杨灿说：“你难道还要坚持否认？”

“李大人，你心中既然已经认定我是凶手，那么无论我说什么，解释什么，你都会很自然地认为我是在狡辩而已。”

“你将我定为凶手，然后再按照这个思路往我身上叠加罪证，哪怕我是清白一身，也挡不住你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倒不如省点力气。”

“哼，杨灿，我没有让你跪在堂下，这已经是在照顾你们杨府的面子了。”

“你既然认为我在有意诬陷你，那么我就只好请你暂时留在开封府，等找到足以将你定罪的证据后，我们再谈也不迟！”

“来人啊，将杨灿带下去，暂押府中大牢待审！”

杨灿一把推开上前的衙役，怒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押我。李大人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本官何必要跟你赌？”

“你不敢赌，那是因为你没有十足把握，指证我就是凶手。哪怕现在有些证据对我不利，但你也没有足以定罪的理由，不是吗？”

李参看着杨灿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被激起了好胜心，便满口答应下来。

“那好，本官就跟你赌这一回。自我上任开封府尹以来，没有审错过任何一桩冤假错案，你的案子也照样不会弄错！”

于是，杨灿和李参互不相让，当堂立下了赌约。

如果李参找到杨灿为真凶的罪证，那么杨灿自然要乖乖伏法，并且将所有事实真相供认不讳。

而反之，事实证明杨灿是被冤枉的，那么李参则要将自己关进开封府大牢内三天，以弥补今日他将杨灿关进大牢的过错。

杨灿在离开大堂前，高声对李参说道：“李大人你可要好好努力，要不然的话你就是大宋朝开国至今，唯一一名被关进自家大牢的开封府尹了。”

李参看着杨灿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有那么一刻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判断无误。

他将身边的通判叫到身前，嘱咐道：“杨灿毕竟是杨家的公子，虽然眼下种种证据都对他不利，但在证据确凿之前，他依然还算不得是凶犯。”

“加上杨家在朝中依然有很强的影响力，佘老太君也是位不太好惹的人物，你要特别交代下去，对杨灿好言相待，不可有所轻慢。”

那通判说道：“大人思虑周全，我这就去办。”

杨灿还没有尝过吃牢饭的滋味，但没有想到这一天却来得这么突然。更加讽刺的是，自己刚刚在殿试中大放异彩，以一首绝妙好词冠绝全场，本以为好事会接踵而至，却没想到竟是乐极哀来。

开封府的大牢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与地牢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往往关押着重刑犯人。杨灿此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李参一定会输给自己。

只是眼下他也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来好好思考一下这起凶案。为什么无缘无故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呢，他必须站出来自证清白。

衙役将杨灿押到大牢，交给了两名狱卒。

狱卒打量了杨灿几眼，虽然并不认识他，但也能从身上的衣着打扮，知道必定是个富家子弟。于是他们不怀好意的靠上前，开始例行公事地敲起竹杠来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有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公子哥被关进来。”

“谁说不是呢，前两天就来了一位，比这小子还要细皮嫩肉，结果关在一个二十多号人的牢房里，不到两天人就给逼疯了。”

这两个家伙别有深意地一唱一和起来，话可都是专门说给杨灿听的。

“居然勒索到我头上了，看来哪怕是开封府，也免不了存在着这样的猥琐小人。”杨灿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却装作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把我关到哪个牢房里去？”

其中一名狱卒答道：“实在抱歉，最近牢里人丁兴旺，你就跟那些杀人放火的亡命徒一起挤一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