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那边声音不对,立刻询问:“您的意思是?”
电话那头道:“既然牵扯到穹山周家,那出高价就出高价吧,兹事体大,我们出一百万如何,纯白道长?”
纯白道人淡淡道:“百万可以,但你们得记住,这案子破了以后就不可再插手,否则大难临头神仙难救,到时候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后边的话说得干脆利落:“檀洲的事怪异得很,我是不想你们插进来,但如今事已至此,你们自己把握好分寸,免得祸害了后人罢。”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恭维起来:“多谢道人提点,我们日后一定注意。”
纯白道人闭上眼不再言语。
男人听电话很久没有回应,就挂掉了电话,对白方镜深深作个揖:“那就有劳道长了。”
白方镜焕然一笑:“好说,好说,记好我师父的话便是了。”
说完,就下逐客令:“归一派灵气稀薄,受不得多人吸取,还请先生慢走。”
男人颔首应了一声,也识趣得很,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去。
看着男人离开,白方镜叹一口气:“可怜人啊。”
夏止看他们出手阔绰怎么都和可怜沾不到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怎么个可怜法。
白方镜缓缓道来:“这是中部地区的道门王家,也算得上我们的老主顾,上个礼拜他们千金死在檀洲才找了我们,你看看,现在查出凶手后也不能插手,连个恶气都没法出。”
说着就掐指一算:“其实王家也算得上是个道门名家,只是这案子里的牵扯太奇怪,说句公道话,除了你夏止还有我们归一派,任何一派放进来都要落得个气运散尽的下场,你说奇不奇怪?”
夏止听白方镜这么一说,反而更云里雾里了:“这事真的有这么怪?”
不等白方镜开口,纯白道人就道:“小友,世上的怪事多得很,只是此事怪上加怪而已,你也不必害怕,以你的本事自保无虞。”
“速速前去办案吧,此事拖得越久被害人便越多,少一个冤魂总是好的。”
语罢,纯白道人麻利的抖抖长袖,夏止便觉得眼前模糊起来,须臾间便站在了盆地的入口处,看看身边,白方镜也被送了出来。
盆地中已是云山雾罩,看样子纯白道人是不打算叫他们回去了。
如今周雪受到纯白道人的庇护,夏止也算是彻底安下了心,整个人神清气爽,对白方镜道:“好了,我们被逐出来了,白道长,安排一下?”
白方镜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归一观的白雾:“好吧,我还以为能好好休息几天,看来这次真是要卖你第六个人情了。”
夏止愣了一下:“道长,不是说一笔勾销了?”
白方镜咧嘴一笑:“朋友,师父面前那是师父的意思,我这里那是我的意思,你可得分清楚嘛。”
夏止鄙夷道:“还是听你师父的好。”
说完一本正经道:“好了,快想想怎么查这些东西,人情不人情的以后再说。”
白方镜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低头叫了网约车就不再言语。
没多久一辆纯白的面包车就开了过来,司机戴着墨镜眼熟得很,还是那个载他们去周家的司机,这回他真的开着那中端面包车来了。
司机一见二人就喜笑颜开,虽然带着墨镜,上扬的嘴角也看得出欢喜,开门下车道:“两位快上车吧,这回去哪儿?我那个忙…”
白方镜眼珠子转着盘算事情,随口道:“慢着,先别开车,这回我要给你测算一下,看看你儿子的事究竟怎么办。”
司机整天载着进出周家的人,修行人见了一箩筐,看到白方镜要算命也不觉得稀奇,就听话的站在那边候着。
夏止对司机道:“司机师傅,我这个朋友很厉害,放心好了。”
司机笑笑:“你们这些神仙肯帮我我就知足了,成不成倒是无所谓。”
“反正我这辈子孤苦惯了,就算继续下去也没什么。”
听着司机这话,夏止莫名有点心酸,想起自己曾经失去周雪的那两年里的状态,就愈发同情司机,拍拍他的肩。
白方镜又想了一阵后,便叫司机把手掌给他。
司机照做,白方镜抓着司机五指对着手掌上的纹路看来看去,边看边道:“寿数纹可以,妻室纹断裂,子女纹偏斜,你的命果真是坎坷啊。”
说着,唏嘘道:“好了,我看清楚了,你的子女纹弯折中带着回转,这表明你的子女虽然会远离你,却终究有回来的那一天,此后还会越来越近,你老有所养是没问题的,你儿子的事,我大概已经知道怎么解决了。”
司机一听能解决这个,脸上非但没有欢喜,反倒流出一丝苍凉:“没想过,希望是真的。”
夏止看着司机这怪异的反应,没想到也有人会被痛苦的岁月喂饱,从此看到希望却会觉得如此悲伤。
白方镜闭上双眼,把右手中指点在眉心引出一股幽蓝的相气,口中念念有词,持续的约莫十几秒后,把手指拿开,将相气弹到四周的空气中,登上汽车的副驾:“好了,我说的会帮你,那就这次帮你吧,开车。”
司机默默点头上了车,夏止随之上了后座,白方镜看夏止坐好了,就道:“你先把车开回家去,我们三个一起去趟檀洲,这几天不开车不会耽误你多少钱吧?”
司机想着能老有所养比什么都强,自然答应下来,载着二人一路向北开了很久,半夜才开到一个破旧小区的黑洞洞的大院里,把车停在自己另外两辆车的旁边。
停好车,司机一边招呼两人下车,一边道:“今天这火车票机票都卖完了,最早也得明早,两位要不先找个住处住下,我们明天再走?”
夏止点头,却听白方镜道:“直接住你家吧。”
司机直接怔住:“啊?为什么啊?”
白方镜摆出一副温厚的笑容:“不用担心,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要帮你必须这么做,明白了?”
司机迟疑一阵,看着夏止和白方镜都挺面善,也是心里觉得自己家里寒酸没什么可偷抢的,这才答应了白方镜的要求,带着两个人步行上了角落里的老式单元楼。
路上,夏止给白方镜传音道:“你确定你不是舍不得花钱住宾馆?你算命算得这么细?”
白方镜回道:“你眼里我就这么小气的?”
夏止可是小气惯了,针锋相对道:“五个人情都不放过,反正不大气。”
白方镜自知理亏,也就悻悻地低下头不再回话。
司机自然是听不到的,默默带着二人上到顶楼就打开了东户的门,钻进狭窄简陋的室内对二人道:“两位请吧,家里不太宽敞,挤一挤也能住下。”
夏止望室内看了一眼就把眉毛顶在一起,出于礼节立马收了回去。
这室内不但没有完好的家具,就连个没受潮的被褥都拿不出来,真让人看不出这是西北干旱地区的房子,简直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家尽管穷,也没穷到住这样房子的地步,看来什么都是人外有人,穷也不例外。
白方镜反应倒没这么大,只是“咦”了一声,扫了室内一眼道:“我说司机师傅,你住了多少年了,都没察觉出家里和别人家里不一样的吗?”
司机苦笑道:“倒霉呗,你说西北都能有这么潮的房子那的确不科学,但谁叫我碰上了,那也只能认了呗。”
夏止看着司机,突然就觉得司机有些可悲。
就认了?人活着本就不容易,干嘛什么都要认了?努努力改变一下又有多难?搬个家是个难事?
想到这里,夏止脸上不由得透出一丝显眼的嫌弃。
白方镜则是意味深长的踮起脚尖摸摸那潮得快要滴水的门楣,把手指横在鼻尖闻了闻,看着司机道:“司机师傅,看来我算错了,你的命是大富大贵之命。”
司机听到大富大贵忽然觉得白方镜很没水平,有些不满:“别拿我开玩笑了,就这?大富大贵?”
白方镜认真的点点头,把双眼一冷,盯着屋内道:“你的屋子被人下了恶局,寻常人待在这里早就死得渣都没有了,哪儿能像你一样只瞎一只眼睛?”
司机总觉得白方镜好像是要骗钱,警惕道:“先生,真有这么玄乎?”
修行的厉害人他见多了,但算命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毕竟相门已经衰微,真有相师也都是些半吊子的自学成才,他见过的大多是些欺世盗名的家伙。
现在,白方镜好像也是这样的家伙,几天积攒的好印象顿时荡然无存。
白方镜淡然一笑:“那好,我问你,你以前丢掉老婆孩子的之前,是不是就已经觉得屋子变潮了?”
司机沉思一阵后,点了点头。
白方镜又道:“那是因为有人给你布了局,现在你看好了,我立马破了这局。”
说着,猛一跺脚,捏起指诀踏进屋内,对着门把手用力一点。
这肉掌一点,却好似铁杵撞击,硬是“叮”的一声,震得夏止耳朵都疼。
司机捂着耳朵,看着白方镜完好的手指,满脸都写上了不可思议。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室内的潮气霎时间就烟消云散,原本挂在墙上家具上的水珠也顷刻化为白雾,弹指一挥间,整个屋子就气象更新,变得干爽起来。
夏止看着这一手,不由得竖起拇指:“白道长,你还真是有一手。”
白方镜笑笑:“小意思。”
司机整个人都傻了眼,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楼道间都回荡起幽冷嘶哑的女声:“哪个臭道士破的局?”
话音冷冽干脆,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