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醺醺地站起来将烟头捻灭，双眼血红地盯着那张拓跋武的脸，但我知道,那不是拓跋武。

对方机敏地看着我，一丝杂着同情的轻蔑溜过他的眼睛。拓跋文低声笑了，一种嘲讽的，居高临下的笑。他说道：“我曾有过这种经历，妄图酩酊大醉来忘记这种痛苦----像只被吊在半空中的耗子似的痛苦。”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熟悉这种感觉。”拓跋文的神情像个卖弄的占卜师似的令人厌恶：“受辱的感觉，这是唯一可以制服男人的感觉。”

“刚才......”

”不必了，我不想听。“拓跋文大笑着打断我：“就算你刚刚从别人裤裆下钻出来，我也没什么好安慰你的。如果你足够勇敢，就撕碎他们吧；如果不是，那就该做只沉默的羔羊。这没什么不公平的，一个人享有的权利和他的实力是成正比的。”

他的话像盆冷水似的让我猛然清醒。我压下自伤形怜的心情，心想：“不错，他是对的，弱肉强食，本来就很公平。”

“你说你熟悉这种感觉？”

“被轻蔑、被侮辱、被损害。”拓跋文讥笑道：“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你的心，迫使你发出无处可逃的哀嚎。”

他闭上眼睛，声音毫无起伏变化地重复道：“我熟悉这种感觉。”

“唔。抱歉。”我沉默了一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我碰到有客人在杨景那里，陪他们吃了顿饭。”

“是么。”我毫无兴趣地说道，但紧接着问道：“是谁？”我现在宁愿和拓跋文说会话也不愿回味刚才的经历。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和伊丽莎白女王一样矮的女人，面颊线条硬邦邦的，勉强算个美人，但她的美是客观的、理性的。没有打动男人的娇媚潜质，冷漠而严肃。”拓跋文的口气像是谈论一个稀奇的物件一样，不含感情，却又兴趣盎然。

“晋颖。”我说道。

“晋家大小姐，杨景未婚妻。”拓跋文咧嘴一笑：“我真同情他。”

“你不认为她很美吗？”

“如果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的占有欲、蛮不讲理的傲慢，喜欢刺伤人自尊心的怪癖。那就谈不上美了。”

“她对你出言不逊了？沈毅冰的朋友似乎都这么无礼。”我说道。

“是啊。”拓跋文挑起眉毛故作惊讶地说：“晋颖一定是被谛听咬过，她一针见血地指出相对于拓跋武而言我就是一只披着狮皮的驴。”

“那你痛骂她没有？”我身体前倾，颇感兴趣地问。

“唔，我可是个绅士，在任何事情上迎合女士的愿望都是一项义务。再说我也不会指责说实话的人。”

我惊奇地听着拓跋文毫不羞臊地说着妄自菲薄的话，注视着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心想：“你的涵养就这么好吗？还是说你的脸皮这么厚？”

“说说沈毅冰那个家伙吧，听说他赛车赢了我哥哥？”拓跋文问道，我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他对此事压根不信。

“而且，武哥在这次车赛中死了。”我加重语气说。

“哦，是么。”他倚在桌沿，双手环抱着说道。很难说他眼睛中的复杂神情是什么，一种痛苦的解脱？还是一种甜蜜的哀伤？

“沈毅冰约你去酒吧，晚上八点，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听说学校酒吧的狂欢派对是很刺激的。”拓跋文说道，他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家族的仇人就是个人的仇人，你也说过我哥哥是因他而死。”

我惊讶地注视着他在烟雾中闪闪发光的冷酷眼睛，说道：“你要干什么，别忘了这是学校！“

”放松，就算我已经判了他死刑，也不是今天行刑。“拓跋文耸耸肩，带着某种打趣般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