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门外响起一声犬吠，接着又是无边的黑暗。拓跋文回来了，魏贝儿和仆人都睡了，黑暗的客厅只有我们两个。

”一切都结束了。“他脱掉衣服，脸色惨白的说道：”给我倒杯酒，不，不要香贝丹，倒茅台。“

他粗鲁地从我手中抢过玻璃杯，将清凉如水的酒全部灌进喉咙。

”他死了？“我牙齿都在颤抖。

”死了。“拓跋文说道：”噩梦一样短促。车子翻倒了，沈毅冰打着滚飞了出去，血肉之躯和坚硬的水泥地板接触后可怕的弹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死神的叹息......再给我倒一杯酒。“

我把茅台递给他。

”我要回去了。“我看着他喝光茅台，尽力压制住嗓音中的颤抖说道。

”你确定吗？“他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也许你现在该和我呆一会。“

”不。“我坚决的说道，

”我很奇怪，你竟然没有快感。“当我快走出门口时拓跋文突然说道：”人类不是唯一一种对杀戮有快感的生物吗？“

我猛地转过身：”你也没有。“

我们两个像野兽般对峙着，凶狠无情地逼视着对方。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我不想知道。“我拒绝道。

”你躲不掉，小华，他是我们两个杀死的，这是事实。我已经背负了不孝不悌的道德罪名，我不介意再背上谋杀的法律罪名。可是你又为什么要玷污自己纯洁无暇的灵魂呢？我给过你选择，在良心和拓跋武之间，你选择了拓跋武。“

”我告诉了杨景，希望阻止这一切......”

“完全是为了使自己安宁的幌子。杨景赶到时他已经死了。如果你真的做了所有你良心告诉你该做的事，那他不会死。你的手，和我的手一样沾着沈毅冰的血。“

”那我为什么该听过程？“我颤抖着说道：”你后悔了吗？”

“不，只是有种奇怪的哀伤和空虚。这无关后悔与否，用后悔的格调来衡量这件事太狭隘了些。“拓跋文迷茫的耳语道：”你不明白这种感觉，在血与火的场面中，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他紧紧抓住我，叫着我哥哥的名字。“

”他在忏悔吗？“我问道，感到极其不可思议。

”不是忏悔，是喜悦。赌胜马蹄下的愚勇产生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轻浮。我鄙视这种感情，可却被它吸引和征服。我紧紧抱着沈毅冰，一言不发。他神志不清地叫着我哥哥的名字，直到血不再流出来，脸色变成蜡一样的惨白。他空洞的眼神越过我，仿佛看到了混沌。他喃喃说道：死神让我们成为兄弟。他死在我怀里，心满意足。“

”那么，你给了他安宁？给了他宽恕？“我被拓跋文的话震惊了，心里对曾经憎恨无比的沈毅冰升起一种莫名的怜悯。

”安宁？他的确是平静的死去了，因为他们本身就谁也不怨恨谁。可是现在是我没有安宁！如果我哥哥看得见的话，他正在地狱里愤怒地谴责我呢！“拓跋文可怕的低语着，再一次倒满酒，我看到瓶子中的液体在迅速下降。

我打开门逃离了拓跋家，直到走出很远才回头看了一眼拓跋别墅。那幢黑越越的房子像巨大的坟墓伫立在树林中，没有一丝亮光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