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叔抬棺匠的职业是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的，他的爹以前跟一个风水先生学过风水，平常一些风水先生的活都能上手，但是就是不精。

后来风水先生说看牛二叔他爹天生命格硬，脏东西不容易近身，而其他风水手段又不是很精通，所以就推荐他当了个抬棺匠，这一当就是大半辈子。

后来抬棺生意还不错，就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牛二叔，他平常就拉一些胆子大，命格硬的人，自己做起了抬棺的生意。

牛二叔对老张家这次的抬棺生意很是不解，哪有死者没过头七就着急下葬的，一是坏了规矩，二来，抬了大半辈子的棺材，他一起身就能感觉到，这完全就是一口空棺材。

“什么？牛二叔，这可不能瞎说，我爹刚走，我亲眼看着封的棺材板，怎么可能是一口空棺材？”张泽涛有些着急了。

“张家老嫂子，我做了大半辈子抬棺匠，这点事还是心里有数的！”牛二叔正了正脸色，想不说话，但又没忍住，朝着张家老太太说了一句。

他知道张家的事，基本上都是老太太做主，这么大的事必须得要老太太拿主意。他本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今天棺材里是什么景象，他都不该多嘴，因为这会犯了抬棺匠的大忌。

可是张凌宇的爷爷从小和他一块玩大，平时虽然不着调，但两人地关系还是不错的，这次张子林走的突然，他心里也充满疑问。

张凌宇此时早就满头雾水，不过细思极恐，他爷爷身体一向硬朗，才六十岁出头，无病无灾的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去世了，这事本就十分蹊跷，再者，今天火盆无缘无故自己熄了，所有的矛头都针指向了自己，虽然家里人没说什么，但是谁不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而现在，牛二叔又认为棺材是空的，张凌宇自然不会怀疑，牛二叔是这方面的老人了，他的判断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难么爷爷难道真死了？若没有亲眼看到，张凌宇是始终不会相信的。

这时候，张家老太太慢慢抬起了头，眯着眼看着牛二叔，缓缓开口道：“牛二哥啊！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这是我张家的事，我们坏了规矩，自然有我们的道理，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规矩破了，就该重新立起来！”

牛二叔听后迟疑了片刻，长输了一口气，张家虽然坏了规矩，但自己确实也坏了规矩，默默点了点头，对着自己带来的弟兄招了招手，示意继续。

其他的抬棺匠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便也继续下去。

张凌宇听到自己的奶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寒，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爷爷死的突然，奶奶是知道实情的，从奶奶的语气中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即便是这口空棺材，也很有可能是奶奶这边事先安排的，但这都是自己的乱猜测，不如等棺材入土后再去跟奶奶了解清楚也不迟。

心里有了数，张凌宇也不会多说什么，要知道，现在让棺材入土才是首要大事。

由于当地的风俗，是该作为孙子的张凌宇打灯笼引路的，此时张凌宇思绪纷乱，提着小时候的那种煤油灯，走在抬棺匠的前面。四个抬棺匠紧跟着，步子沉稳，丝毫不乱，走在最后的，就是张凌宇的父亲、小叔，而家里的女人除了死后合葬入墓，活着的时候是不可以靠近祖坟的。

初秋的晚上始终还是摆脱不了夏日最后的一丝闷热。乌云遮月，碎石小路上很暗，只有昏黄老旧的煤油灯光，破开些许的黑暗，指引着众人前行，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到了南坡的柏树林，张凌宇瞄了眼手机，折腾了大半天，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六分了。

四个抬棺匠将棺材停在事先我挖好的坑边上，几人干的是体力活，背后早就湿透了，不停地喘着粗气。

“入土吧！”张泽涛幽幽说道。

牛二叔啐了一口，也不多啰嗦，招呼剩下的抬棺匠，将棺材放进了坑中，就开始埋土了，南坡空荡的柏树林里，回荡着沙土破擦铁镐的沙沙声。

“爸……”看着渐渐被黄土所掩埋的漆黑棺材，张泽宇想问些什么，但并没继续说下去。

张泽涛拍了拍张凌宇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凌宇，听你奶奶的话，我知道你长大了，受过高等教育，但是有些事时机没到，不该你知道，你就不用刻意去打听，张家还是你奶奶做主。”

张泽涛知道自己儿子想说什么，就算是两个亲儿子，张家老奶奶也没有告诉真相。

“凌宇，你先听你爸的，其他什么事咱以后再慢慢弄清楚。”

说话的是张凌宇小叔，张泽灵向来沉默寡言，张家的琐事一向是张泽涛来处理的，而真正做主的一向是自己的妈，这件事虽然他也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张凌宇沉默了，此时的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他死死地盯着渐渐被泥土覆盖的棺材，思绪混乱到了极点。既然父亲和小叔这么说，他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今天的风言风语的对象，就是自己，自己父亲自不必说，小叔没有子女，说不被那些流言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心思深，不表现出来罢了！

人多就是好办事，片刻的功夫，那口漆黑棺材就给埋得严严实实，土堆高高的耸起着，几个抬棺人大口地喘着粗气。

“牛二叔，今晚辛苦了，这是之前答应你的！各位兄弟都辛苦了！早早回去歇着吧！之后的事我们张家自会处理！”

牛二叔接过张泽涛准备好的红包，也不矫情，他们只是抬棺的，张家的事自然不会掺和，四个人分了好处，都各自回家去了。

只是临走时，虎子朝着张凌宇这边笑了笑，便跟着牛二叔他们离开了。

“老二、凌宇，走吧！。”

张凌宇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高高耸起的土堆，暗暗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