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乘舟的感觉里，央布拉德和绵竹的员工都是没有进取心。

无论是央布拉德还是绵竹，基本没有上升渠道，加薪基本都是例牌地要不全部不加，要不每人每年加三五百。升职加薪都是看老板心情和对你的印象，而不是看你的工作成绩。

当然能力还是需要的，只是不必很好，能应付自己的工作，够用就行。

至于奖励，央布拉德和绵竹经理级以下的员工是没有任何奖金的，只是在每年年终搞一个主管及以上的管理人员不参加评比的优秀员工的评比活动。

只是这个优秀员工不是真的投票产生的，自然也不会是真正的全年最优秀的员工。而是按老板的想法来定的。

所以这个荣誉你是无法去主动争取的，因为每年老板的想法一向都是飘忽不定，不是一般员工能揣测的。

正如某个老板说的：如果你能想到老板想的，你不是高管就是老板。

既然大家都不是很积极地工作，大家都没有努力向上的精神。那么积极上进的你就会成为公司里的异类，会被所有人排斥的。

张乘舟认为这就是央布拉德和绵竹员工没有进取心的原因。

从业二十年，张乘舟在业内各种体制的企业都工作过。只要是企业，就算没有奖励，但处罚总是少不了的。虽然有些企业的处罚很轻，可能就发个公告算了，但终究算是明确表达了公司有错必究的态度。

但是在央布拉德和绵竹因错受处分基本是不存在的。起码张乘舟来了这么一段时间，员工工作失误导致公司产生经济损失的事件不多但也有一些，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听过有人因此被处分的。

据某资深员工说，除非你犯的错误或因为工作失误造成的经济损失达到让老板愤怒的程度（能不能让老板愤怒，除了事情造成后果的严重性和经济损失的金额外，还要看犯事人和老板的关系），否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悄悄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不溅起一点水花。除了当事人和有限几个关联人物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在某个时刻曾经发生了一件可能改变公司某些员工命运的事情。

所以多大的事，多大金额的经济损失才能领老板愤怒就真的不好说了。反正张乘舟觉得这个数额起码是他的年薪的两三倍。像甄衡用错料那张卫衣单，损失应该超过二十万了，不也屁事没有，连警告信都没一封。

至于一般的不服从工作安排之类的违反规章制度的事，就真的不是事了。

在这种环境下，尽量少做事，坚持互不干涉和平共处才是最有效长久生存的法则。谁要是把这里想象成丛林，或者意图当一匹狼，估计才激起一点点浪花，老板就会把你一脚踹走。

可能是为了保持这种充满平等、和谐、不争取、不强求的佛式理想主义情怀，央布拉德和绵竹极少外聘中级及以上的管理人员，就算请来，也没有能挨过一年的。

至于张乘舟，他的权限虽然比较大，但实际职位是很低的。胚布组组长，连主管也算不上，而且管的也就那两三个人，不要说影响大局了，连局部都影响不到。

张乘舟一直都严重怀疑，这样的人员加这样的操作，央布拉德应该没什么钱赚吧？

起码在表面上看也是这样，做着世运这样毛利率很高，回款很准时的客户，但央布拉德应付款常态是超期三个月或以上。

至于绵竹也好不到哪里。现在可以用增加大量设备为理由来解释资金紧张的问题。但是张乘舟很清楚他刚来的时候绵竹外发生产的加工费超期比央布拉德还严重，都是五个月靠上的。

如果是如张乘舟所想的，为什么甄如绵还任由公司这样运作呢？难道甄如绵不在乎企业赚不赚钱，只要不亏本，让这些老伙计稳稳当当做到退休就算？资本家是不可能变成慈善家的，虽然甄如绵还算不上真正的资本家，但只要是商人，本能都是逐利的，本质都是吸血的。

N年后，张乘舟和央布拉德协商离职，问了甄如绵一个问题：“甄生，我从你对管理层的态度和管理企业的方法看，一直觉得你不太在乎企业赚多少钱，只要不亏就行。”甄如绵是这样回答的：“做生意怎么可能不是为了赚钱呢？只是我一直被财务的报表给骗了。以为企业只是库存多点，利润还是不错的，所以很多事都尽量宽容点。直到去年换了个财务经理，才发现所谓的库存实际是废品。”

甄如绵的回答，只是想向张乘舟说明他本质还是资本家，只不过是个被信任蒙蔽了眼睛的本心不坏的资本家。

张乘舟一副恍然的样子，实际他一点都不相信甄如绵的话。

智人说过：人生不如意时常八九，不能改变的，就学着适应吧。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张乘舟决定还是沉迷工作吧。

经过一段时间研究，对于那两个反包毛巾布板，张乘舟觉得28针反包拉架毛巾那个还是很有搞头的。

28针反包拉架毛巾产品，张乘舟根据这段时间零零星星收集的信息发现，这个产品一直都是在国外的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生产的，国内不但根本就没有能生产的企业，甚至国内很大可能没有这种设备。

对于28针反包拉架毛巾机，张乘舟在网上只查到一条相关信息，几年前上港市有一家纺机厂发布过成功研发出可以量产的28针反包毛巾机的消息。可是张乘舟根本查不到这家纺机厂的信息，信息里的电话号码是个空号。在之后一段时间，张乘舟逐家联系国内的大型园机生产企业，结果都说在几年前研发过，但是全部都以失败告终。现在是谁也没有把握能做出合格的机器并量产，不过有几家愿意再试试。

9月，中秋过后，必成把24针反包拉架毛巾布做出来了。

成品大体的效果还是可以的，再细调一下纱长，在9月底终于做出除了拉伸差点外，其他各项指标都合格的成品。虽然纹路稍微粗了点，但在28针遥遥无期的情况下，世运古城的工作人员也只能接受这个24针版本了。然后就等国庆过后世运总部的技术专家过来确认了。

只是张乘舟觉得这个24针版本基本没有机会让世运的专家确认。很简单，就算没有28针，但据说国内26针的机器还是挺多的，技术上也比较成熟。既然有更接近28针的26针存在，世运又怎么可能会选24针版本呢？何况世运既然把这个板交给央布拉德开发，很大可能因为他们对26针也不认可。综合所有信息后分析出来的结论，让张乘舟更加确定这个反包拉架毛巾布，28针才是唯一出路！直接点说，没有28针的设备，就没得搞也没有必要搞了。

果然，洋专家到场后，对布纹再三对比和对拉伸反复测试后，摇了摇头，不行！结论：布面不够细腻光滑，拉伸不够，显得比较紧，不符合开发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