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杨老爷子和杨丹正在吃饭。随着他们进门，冷气也涌了进来。杨丹瑟缩了下，“二婶，你衣服湿了。”

贾美玲刚把外衣脱下来，听到杨丹的话，抬手摸了摸后脖领，“我说怎么这么凉，原来是毛衣领子湿了，我去换个衣服。”

杨文天也脱了外衣，挫折手哈气，“这雪全都化了，明天早上肯定结冰，丹子你明天上学小心点骑车。”

杨丹点头，“嗯，我知道。二叔你们吃完了吗？”

“我们吃完了。”杨文天忽然想起还揣在外衣兜里的药，拎过外衣把药瓶掏出来。

杨丹一眼看见，“啥药？”

“你二婶吃的，胆囊炎，没啥事。”杨文天倒了杯水，拿着药瓶进屋，“吃完了碗筷放桌上就行了，我收拾。”

贾美玲换完了衣服，正在炕上躺着。这会儿她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想起刚才那阵猛烈的刺痛感，还是担惊受怕。

“先把药吃了，这两天天气不好，等晴天了咱们去县医院检查检查。”杨文天把药递过去。

“没事。”贾美玲不想表现出担心，故作轻松的说：“我这体格这么好，能有啥事。”

杨文天还是不放心，“还是去看看吧，要不然不放心。”

得病的人大多数都有能拖就拖的心里，都不愿意及时去医院就医。贾美玲也是如此，就算是自己心里也总是觉得不安，但仍旧不想去医院检查。

“先吃药看看吧，要是还疼再去。”

杨文天劝不动，反正这两天也不方便出门，就随口应了。

过后几天贾美玲都没怎么疼，也就偶尔觉得不舒服，再加上王筝带回来市里要举办农产品展销会的消息，她就没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了。

农产品展销会是市委扶贫办主办的活动，目的是为了给各地的土特产一个展卖和宣传的机会。王筝给村里申请了一个摊位，召集大伙商量都要展卖什么产品。

怀远粗粮加工厂已经复工了，他们的小米肯定要展卖的。除此之外，王筝还想把自家的辣椒也带过去，顺便听听市场的评价。

“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家的鸡蛋可以拿去卖吗？”有人问。

“可以啊。”王筝在笔记本上写上鸡蛋，“还有吗？”

“我家有很多干枣，树上没摘完，自然干的，质量可好了，能行不？”又有人问。

“可以。”王筝在笔记本上写上干枣。

还有人问家里刚杀的小鸡能不能卖，但是太少了就两只，王筝给驳回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定下来展销的产品，怀远小米，柴鸡蛋，干枣，三样。

“农产品展销会定在元旦那个星期，为期一周，我明天去和扶贫办定牌子，鸡蛋和干枣还需要包装，回头我去市场走一圈看看什么包装合适，咱们再商量。”王筝问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意见吗？”

众人纷纷摇头，很快达成了一致。

为了这次展销会，白奕还专门设计了新的包装，把原来五斤装一袋改成了一斤、两斤、五斤、十斤四种包装。

白奕推测，这次农产品展销会因为时间充足，所以前期很可能会一斤、两斤这种小包装的产品卖得快，很多人会少买一些回家尝一尝。等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之后，估计五斤、十斤这种稍微大一点的包装卖的多，前期尝过觉得不错的客户，会成为回头客，趁着农产品展销会既便宜又方便的机会，多买一些放在家里屯着。

白奕尝过厂子加工出来的小米，口感顺滑香甜，他相信绝对能够吸引很多回头客。因此五斤、十斤的包装生产的更多一些。

加了几天的班，贾美玲觉得右侧肋骨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是她打算再忍几天，等展销会过去之后再去医院检查，而且白奕还说展销会期间的利润会给他们分成。

元旦那天是星期二，展销会从31号开始。现场设置在市体育场的广场上，前一天现场的棚子已经全部搭建好，31号早上，各个展摊开始进驻，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杨文天和贾美玲就起来了。包子是昨天晚上就包好了的，杨文天给灶台里添了柴点了火，一锅包子很快就蒸熟了。

贾美玲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捡出半锅装起来。她和杨文天吃了几个，剩下的捡在盘子里，又放回了锅里，盖上锅盖保温，等着杨丹和杨老爷子起床吃。

把包子塞进保温饭盒里，贾美玲和杨文天穿得严严实实的出门了。

怀远粗粮加工厂门口停着一辆货车。贾美玲远远的看见了，加快了脚步。

办公室里亮着灯，传出说话的声音。贾美玲已经再像以前一样横冲直撞了，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这么早没有别人会过来，白奕就知道是他们两个，听见敲门声就亲自来开门了。

屋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是货车司机。贾美玲朝人笑了笑，把保温饭盒放在办公桌上，“我带了包子来，一起吃点吧。”

司机大叔推辞说吃过了。段琪吃了几个，剩下的被赶过来准备装车的其他几个工人分着吃了。

天刚蒙蒙亮，货车装货完毕，从村子里出发了。

他们来得实在太早，连早高峰都没有赶上就到了展销会场。冬天的清晨寒风刺骨，广场上除了几个宽敞的大棚，就只有他们几个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货车的驾驶室内算上驾驶员只能坐两个人，这个特殊的照顾当然让给了唯一的女士贾美玲。剩下的几个男士包括白弈在内，全都坐在车后斗里过来的。

吹了一路的寒风，此刻都被冻得有些恍惚。

周围也没有什么早餐店之类的餐饮店能让他们进去取暖，杨文天只好给段琪打电话。

没过一会儿段琪就开着车过来了，贾美玲和货车司机坐在货车里，白弈、杨文天还有跟来的两个负责装卸的工人都挤进段琪的车里。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段琪加大车内的暖气，“还好没堵车，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过来。”

白弈轻轻抖着脚，感觉脚指头都发麻了，一边搓手捏耳朵一边发着抖说：“想早点来布置摊位，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展销用的大棚是临时搭建，没有锁，这个和白弈预想的一样，但是他却没有料到，里面是空荡荡的，没有盛放商品的台子，也没有标识指明哪里是他们的地方。

被车内的暖风吹了一会儿，几个人才渐渐缓了过来。

“你们吃饭了吗？”段琪问。

“吃过了。”白弈点头，“厂长，有水吗？”

“在后备箱里，我去拿。”段琪说着就要推车门。

“我去吧。”白弈抢先一步，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矿泉水。

身后一声车笛响，白弈扭头，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慢慢的停在旁边的车位上，王筝从车里走出来。

“你们这么早？”

白弈抬手扔给王筝一瓶水，再一次解释，“想早点来布置摊位，但是没找到咱们的地方在哪。”

王筝看了看时间，“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白弈问。

“一会儿桌子和广告牌之类的就会送来了。先去车上坐一会儿吧，外面太冷了。”

王筝和段琪打了个招呼，也回车里取暖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就有几辆满装着桌子、大小不一的牌子、彩色的打气球和条幅等等的大货车开了进来。

布置展销会场的负责人有条不紊的指挥工人把展台都搭好，各处的牌子都立了起来，气球和红色的条幅把会场装饰得仿佛是在庆祝节日。

太阳升起，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越过了建筑楼群，洒在会场上，气氛逐渐升温。

等展销会场已经准备就绪，白弈让两个装卸工人把车上的商品搬下来，王筝就在他们展台的地方，和贾美玲一起把商品都摆放好。

柴鸡蛋都被洗刷得非常干净，放在卖鸡蛋专用的托盘里，摆放在正中间。左边是色泽诱人的干枣，右边是通红的红辣椒，前排是排放整齐的金黄的小米。

王筝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几个工作牌，给几个人都分了，戴在脖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九点半，外面的音响开始试音。九点四十，政府扶贫办的负责人讲话。十点，展销会正式开始。

王筝作为村里的第一书记，是他们的形象代言。有媒体来采访拍照，上级领导视察，都是王筝负责接待。

有人来展摊前，贾美玲就热情的介绍他们的产品。杨文天就负责称重装袋，段琪在一旁记录。白弈一改往日故作严肃的表情，脸上挂着两个小梨涡，四处推销他们的产品。

整个会场热闹得像是节假日的商场，到处人满为患。明明这棚子又阴又不保暖，里面的每个人却都忙出了一脑门的汗。

王筝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斜跨着第一书记的红绸带子，坐在摊位旁边的椅子上，双腿伸展开，用手边捶腿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累了吧？”白弈面对着她，后腰靠在展台的桌子边上。

王筝抬起头，笑了下，“还行，这两天一直没闲着，没歇过来。”

“我还以为第一天人不会很多，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白弈朝她递过一瓶矿泉水，“喝水吗？”

王筝摆了下手，“不喝了，太凉。”

人虽然忙活出一头汗，但其实气温还是低的，矿泉水拿在手里都冰的慌，女孩子确实不适合喝。

白弈把矿泉水放下，掏出手机，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和王筝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