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一个问题把李子安问住了。

李子安皱着眉头拍下大腿。

“对啊！他要是一个小偷，干嘛还要带着赝品去掉包！”

“而且！据那个什么古董专家说，那个赝品属于高仿，要是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

李乐肯定地说道。

“所以，我断定，要么是发货商捣的鬼，要么是收货商有意为之。”

经他这么一分析，李子安瞬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坐到李乐身边。

“他们这是要合伙搞我爸？”

李乐摇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制造一场车祸呢？”

“也对！直接让货车翻车，那样我爸赔的就更多了。”

李子安紧接着说道：“那就是他们两家其中一家搞的鬼！”

“这两家公司分别叫什么名字。”

如果真是专业盗贼作的案，李乐或许无能为力，但真要是业内人士不受行规，他必须要管。

这个行业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再让这帮唯利是图的小人胡闹下去，必定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发货的是我们这的宝光阁，收货的是羊城五羊商行。”

前者，李乐了解很少，后者可不止是听说过而已。

李乐如数家珍一般说道。

“五羊商行创号于清末民初，起初他们属于羊城十三行，后羊城十三行随着清廷倒台而没落，五羊商行独立后一直没有起色。”

“建国后，在华侨的注资下才有了起色，因其继承了羊城十三行的部份遗产，改开时成了我国与外资的沟通桥梁。”

“今天的五羊商行，虽在个人名下，但道上都说，它是名副其实的国企，所以，应该不太可能是五羊商行搞的鬼。”

一旁的李子安都听愣了，眨巴眨巴干燥的眼睛，定睛一看。

“哥，你，你还是我哥吗？”

李乐听了顿时一乐，没好气地回道。

“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堂兄了？”

“不不不！只是……”

李子安摸着后脑勺说道：“你刚刚说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变了个一人，有点像那些谈生意的时候非常严肃的大老板。”

气质这一块，李乐肯定改不了了，毕竟已经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

“你对那家宝光阁了解吗？”

李子安点了点头。

“了解的不多，他们是做古董生意的，只知道他们开公司以来，就一直跟我家合作，虽然有时候会拖延付款，但没出过什么岔子，跟我爸相处的好像也还挺好的。”

眼下，宝光阁就在身边，当然是从它身上着手调查。

兄弟二人直奔宝光阁。

宝光阁在上都最大古玩市场有个门面，但这只是宝光阁的其中一部分。

经李子安的调查，宝光阁体量很大，他们有专门的倒爷团队，倒爷从各地倒爷、收藏人士和古董商手里寻找货源，所以，他们经常有货运往外地。

李乐二人不是情报专家，也没有专业团队，他们只能从宝光阁的门店入手。

宝光阁的门面位于古玩市场比较显眼的位置，门庭装潢十分霸气，但从门口那两头有着两百多的石狮子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实力不凡。

店里有位顾客看上了一把紫茶壶，身着古风服装的小姐姐正把客人往包厢里引，但那位客人却止步不前，脸上略带忧色。

“先生，里屋有上好的明前龙井，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疑声问道。

“小姐，这紫砂壶，我怎么看着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他这一句话顿时引来其他几位客人的注意力，有人放下花瓶，走过去一看究竟。

小姐姐仍然满脸笑容，不慌不忙地招待客人，给他耐心解释，还一边鼓动他进包厢。

赶来的客人也瞧出了端倪，不禁说道。

“这位大哥，你的感觉没错，要说这是乾隆爷时期的物件儿，好像真不够那个味儿。”

服务员小姐姐笑如灿花，柔声说道。

“两位先生你们放心，我们宝光阁可是大公司，绝对不会坑骗二位的。”

李乐一听不高兴了，那分明不是乾隆时期的紫砂壶，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他岂能坐视不理。

“二位猜的没错，就这成色，说是光绪时期的都给多了。”

众人回头看过来，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不禁心底一愣。

李乐前脚刚踏入店里，右边出来个男人。

男人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四肢发达，但身上没有混混的味道。

“先生。”

男人横在李乐身前，如同一座大山，声音却压得很低。

“你是特意来砸我们招牌的吗？”

他的猜测没有错，李乐这才刚进门就口出狂言，要是换成一般商家，怕是立马就把他轰出去了。

虽然李乐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但在气场上，他丝毫不输猛男。

“你们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怕人砸招牌？”

“对对对！这位小兄弟说的对。”

他这话得到了几位客人的支持，手持紫砂壶的中年人快步过来。

“这位小兄弟，你刚刚只是在门口扫了一眼，怎么就断定这紫茶壶不是乾隆时期的呢？”

浓眉大眼的男人目光多了几分寒意，声音也阴柔了些。

“嗯，如果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请你滚出去，本店不招待跳梁小丑之辈。”

李乐打量了一下身前这位猛男，刚刚以为他只是宝光阁的保镖，现在看来，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目光回到紫茶壶上，李乐侃侃而谈起来。

“乾隆爷时期的紫砂壶亮红大漆，流传至今，就是藏家未曾用来泡茶饮茶，也该有两层颜色，其底色暗红，或深红，表层包浆应是亮红，或大红。”

“但你们看，这紫砂壶只有一层颜色。”

中年人举起茶壶，接着太阳光仔细端详，不一会儿，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没错，这位小哥说的没错，确实只有一层颜色。”

“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见过一把雍正爷时期的茶壶，从某些角度看过去，确实能隐约看到包浆下的颜色。”

是否珍品，就在李乐一番话之间。

门口的男人皱起了眉头，眼睛里明明燃烧着怒火，却又必须得隐忍不发。

“各位！我们宝光阁生意遍布全国，绝不会因蝇头小利自砸招牌，不管这位小哥说的是否对错，这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李乐再次打量猛男，他没有动手打人，也没有急着自证清白，确实有点大公司该有的样子。

对于买东西的人来说，这事还没完。

“这位小哥，你刚说这茶壶产于光绪爷之后？”

见这茶壶可能是个古董，大家继续聚成一团，都想知道是真是假。

李乐向中年大叔伸出右手，茶壶到手后，反过来端详底款。

随后，他便有了答案。

“这是民初制品，无疑。”

最后两个字彰显了他的底气，可这让猛男不高兴了。

乾隆爷时期的物件儿突然变成民初的玩意儿，这两者之间可差着好几个零呢。

“你凭什么这么说！还这么笃定！”

客人们也都好奇，纷纷问道。

“是啊小兄弟，这底款可是乾隆爷时期的样式，那民初的可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是民初高仿？”

李乐摇摇头，徐徐道来。

“民初东北大族张家，此张家正是东北王张作霖五夫人张寿懿的娘家，因五夫人嫁给张作霖后，颇得张作霖欢心，张家也跟着飞黄腾达。”

“五夫人族兄张寿泓曾陪同张作霖一起到访过北平，期间，他收罗了五箱物件儿带回东北。”

“这五箱物件儿里头便有一把乾隆时期的紫茶壶，他甚是喜爱，可惜的是，带回家不久便被孙女打碎。”

“张寿泓心疼不已，为此还生了一场病，其子见他身体每况日下，遂生出了一个主意。”

“花重金，请景德镇匠人按照乾隆爷时期的样式制作茶壶，因为张寿泓喜欢亮红，故此，那批出炉的茶壶的底款和样式是乾隆时期的，色泽却是亮红。”

这个故事说的头头是道，但现场没人知道这事，也就没人搭腔。

宝光阁的猛男直言问道。

“你看上去也就二十五上下，你这年纪，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