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醒了!
等我再睡着,已经快六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又被电话吵醒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小二,我是李奶奶!你爷爷痨病加重了,现在让人背下山,送县医院了……需要住院押金……”
我一下子窜了起来!
愣了五秒钟之后穿好衣服,抄起钱包,我冲出了宿舍。
我奔跑着,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脑子却在混乱的转动着。
“爷爷病重了……我先要打一笔钱过去!”
“学校对面就有银行……跨行转账……爷爷用的是农村信用社的存折……”
“我要冷静,不能忙中出错……”
“我这几千块钱可能不够,我要冷静下来想办法……我应该可以预支一部分补习的钱……用身份证抵押也可以预领两个月的打工工资……”
“到学校门口了,是红灯!红灯我要停下来……要停下来……”
我剧烈喘息着,全世界只剩下我呼吸的声音。
周围很多人带着各异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仿佛在对我指指点点,还在窃窃私语。可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动作也缓慢无比。
我听着自己剧烈的喘息声,眼中只有指示灯上鲜艳的红色和跳动的数字。
“8……7……6……5……”
就在这时我想到了晚上的梦,想到了那硕大的麋鹿,想到了那嶙峋白骨的脖子。
“你的爷爷病重了,需要你的一只小臂……”
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
忽然,我听不到我的呼吸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任何声音!
原本鲜红的指示灯也没有了颜色,四下里突然弥散着雾气,就只剩下那已变得苍白的数字还在跳动。
“4……3……2……1……”
“是变成绿灯了吗?是不是可以走了?”
左右两侧的车停了下来,可身边的人都原地不动。他们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就如没有生命一般。
我看到停在左边斑马线后的一辆沃尔沃轿车猛地晃动起来,隐约间好像看到了那白骨嶙峋的脖子在扭动!
一个小女孩正在缓缓地从我身侧向前走去,她身上的衣服是有颜色的。
我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长长的、黑亮的头发,一个粉色的蝴蝶结,一条大红色的裙子。
一条远比鲜红的指示灯还要红的裙子!
这小女孩已经走到了斑马线的中央,却停了下来。缓慢的转过身来,对我招了招手。
我看到她怀里还抱着个穿红裙子的娃娃,娃娃脸上有几粒小雀斑,还有开心的笑。
这小女孩也在笑,如她的娃娃一样。
可我看到她的娃娃只有一条腿,一条胳膊。
小女孩笑着,我听到了她的笑声,充满了童真。
而且我也听到了她在说话。
“来呀,过来……过来……”
我的身体开始向她走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在控制着身体,我只看到这女孩笑的更开心了,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你的眼睛……怎么是……”
我一句话没有说完,那原本停在斑马线后剧烈晃动的汽车猛地窜了出来!
就像梦里那麋鹿的头、像那脖子,如蛇一般!
汽车直直的奔向了站在路中的小女孩。
她却没有看到这汽车,还在开心的向我招手说道:“来呀,你过来……快过来……”
“快闪开!快闪开!”
我原本想大声喊出来,可是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只有奔向小女孩,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猛地甩了出去!
一股剧烈的冲击将我撞起,在空中我还是死死地盯着这女孩。
我看清了,她的瞳孔也是一道竖纹。
她的眼睛还是笑成了一道弯月,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的我,开心道:“你过来了,真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来。
“我被车撞了……救了一个女孩……”
“我被撞飞了……可现在却……没有什么痛感……难不成是死了?”
我感到有很柔和的光,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还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然后还有人说话了。
“现在什么情况了?”
说话间一个人来到了我床的左侧,光线变得暗了一些,他应该是挡住了窗户。
“秦总,这孩子的右小腿和左臂截肢了……”
“什么!”我感到站在我左侧床前的人猛地攥紧了床,语气之中都是惊异。
“之前不是说只是普通的骨折,怎么变成了截肢!”
另一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轻地掀起了盖在我身上的被子。
“呼……”这被称为秦总之人应该是深深地吐了口气,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另一人把秦总引到了床尾,小声道:“原本就是小臂尺骨应力性骨折,小腿是胫骨粉碎骨折,都伴有开放性伤口……可是……”
他的一句话没有说完,仿佛就陷入思索之中。
“可是什么?”
“可是到了第二天上午,这孩子的受伤的地方开始变了颜色,成了灰色。”
“灰色?”
“对,灰色,就是……就是灰石膏的颜色。而且到了下午他的手臂和小腿的动静脉、神经、淋巴、全部失去了功能,然后他的左小臂和右小腿就变成了……额……变成了……如同脱水的木乃伊一般!”
两个人都已沉默不语。
我却深深地震惊了!
“我的手臂和腿没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昨天的梦!”
“我是不是还是在梦里?”
“你爷爷病重,需要你的一只小臂……我也要和你做个交易,用我的一只小腿,换你看透命运关联的能力!”
这是梦里麋鹿和我分别提出的交易。
现在的我更不敢睁开眼了,可我又想到了爷爷。
“这孩子的家里通知了吗?”说话的是那个秦总。
“秦总,这个事我要仔细的从头讲。”
这句话说完,这个人把窗帘拉了起来,房间瞬间变暗。
“那天您在医科大学……额……我就把这孩子安排到了这家私人医院。这样避免了公共曝光,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对您的影响。原本那时候这孩子就是简单地骨折。”
“这孩子随身带着身份证,很简单就知道了他是北方一个贫困县的山村出来的。我查了他手机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那个电话的开户人是这孩子本人。他最后这个电话距离他被撞间隔了六分钟,而且这个电话只打了21秒。”
“我从大学那里查到了这个孩子的宿舍位置距离校门1300米左右,也问了他的一个室友许彤,证明了他用很短时间接了电话,套上衣服用六分钟时间跑到了校门口。”
“然后我用另一部手机给他最后接的那个电话打了回去,那边是个上了岁数的女性,说这孩子的爷爷已经到了医院,还在等着住院费。”
这秦总沉声道:“他的爷爷住院?”
“对!他的爷爷住院,在等这孩子打住院费。所以我就假装这孩子同学要了他们的账号,又问了医院。我先托朋友找到了当地的关系确定了这件事是否属实,然后我给医院那边转过去三万块钱……”
“按这人的话,看来爷爷是真的病了,只要现在不是在梦里!”
“可如果不是梦的话,那我的腿和手臂……为什么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我想要睁开眼,我想要问问这人,问问爷爷的现状如何,可我却支配不了身体。
我很焦急,却只能继续往下听。
“嗯,你做的很好,他爷爷现在情况如何了?”
“呵呵……”另一人先是一声苦笑,才道:“秦总,我先要跟您做个保证,我接下来说的都是真话!请您听我把所有说完,不要打断。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