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杀人……啊，不对，只有夜黑风高。

夜黑风高，星星闪耀，知了吵闹的小乡村里，一位留着学生头的女生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右手拿着的是一把油光发亮的木剑，左手上拿着一束铃铛，她嘴里振振有词，一步一顿，煞有架势。

“翠妹子？这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呢？”旁边的农家小院推开一道小门缝，探头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他的脸上带着怪异，有些惊慌的四处瞟女生周围，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钟叔，我在跳祈福舞，中午睡过头了，没给村里祈福。”那个被叫做翠妹子的女生笑眯眯地说道。

钟叔点点头，最后还是看了一眼女生。

这个女生是村里的一个疯丫头翠琳，母亲难产死的，父亲失踪，被村里捡破烂的老头养大，自打懂事以来，每天都疯疯癫癫地，有时候还会在别人家门前昏倒。

可她长得俊吶，乌溜溜的大眼镜，柳叶眉弯弯，琼鼻樱口，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年画上的娃娃，像是观音坐下的仙童，正因为这个，村里的村民才对她有些偏疼，啥好吃的都会给分上一两口。

“行吧，你接着跳，手里的铃铛小声点，别把村里人给吵醒了。”说完，钟叔关上了门。

翠琳笑嘻嘻地继续跳着，手上的铃铛摇晃的幅度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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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总，那个矿产，我们成功拿到了。”秘书快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说道。

“好，太好了，明天立马出发，我们去看看。”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一下站了起来，他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的发亮，没有一丝白发，打扮的像八十年代的干部，给人种很干练的感觉，即使已经凌晨时分，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疲惫感。

“好的，我马上安排。”秘书也高兴的走出办公室，立马着手安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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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庄里。

一处比村里人房屋还要贫穷的小院子里，公鸡打鸣刚打三声，就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敲了一拐杖。

“去去去，别叫了，扰人清梦。”

此时，屋子里的翠琳已经睁开了眼睛，怔怔地坐在床沿边，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她大喊道：“皮老头，我已经醒了，不用撵鸡了。”

被叫做皮老头的老爷子大喊：“丫头，早上吃啥。”皮老头原名陈林，翠琳跟他姓陈，至于皮老头，这是翠琳给取的爱称，因为村里的人都叫他陈干皮，这就跟他皮肤特征有关系了。

陈林的皮肤比其他的老人还有皱一些，像是一幅干干巴巴的尸体，皮肤也像直接套在身上一样，根本不贴合，所以这才得了个外号。

翠琳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出门洗出，顺便回道：“稀饭咸菜。”

“行。”皮老头在厨房应道。

翠琳来到院子前，拿起一元一支的牙刷，挤了豌豆大小的牙膏开始洗漱。

嘴里的泡沫越来越多，皮老头在厨房大喊道：“来吃饭，吃完跟我出村，卖废品。”

“%@，行，￥%”翠琳嘴里有泡沫，加速手上的动作。

洗完脸后，涂上最便宜的白雀灵两元一盒，还在碎裂的镜子前臭美了一番。

翠琳穿着拖鞋踢踢踏踏，来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

拿起饭碗就呼噜呼噜地吃。

“小姑娘吃饭慢一些，不讲礼数。”说完，皮老头也呼噜呼噜地吃起来，爷孙俩竟有些同步。

“我吃完啦，换衣服去了。”翠琳啪地一下放下碗，转头回房。

翠琳换上一身干活的衣服，老旧的男式衬衫，肩膀上还有个补丁，因为是夏天，所以袖子高高地扎起，露出洁白的小臂，如玉藕一般无暇，下身穿着长裤改的五分休闲裤，两条裤管根本不能包裹住双腿，走起路来都生风，如同小臂一般洁白无暇。

头上戴着顶草帽，绳子系上，勒在下巴上，学生头勉强扎个了小揪揪，刘海也捋到头上，藏在了草帽里。

这么一打扮，雌雄莫辨，可人又长得漂亮，乌溜溜的大眼睛这么一衬托，像是山中精怪化了人形，来游玩人间。

她走向装着许多罐头废纸的人力三轮车，坐在改装过的车头副驾上，脚丫子一晃一晃，差点把拖鞋给晃出去。

“皮老头，好了吗？”翠琳朝厨房大喊道。

皮老头边走出来边说：“来了来了。”还把垒在一旁的空麻袋带上，看看路边上住的人家有没有废纸，看看县里的垃圾桶里有没有瓶瓶罐罐。

爷孙俩整装待发，皮老头一蹬脚三轮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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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两进到县里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整整一个小时三十分钟的路程，皮老头蹬了一路，下车后也没有说累着，如履平地。

“老陈，来啦。”回收站老板对皮老头和蔼地说道。

“诶，早点来，看看县里边有没有东西捡。”皮老头一边卸货一边说。

翠琳也在一旁帮忙，可老头子不让，挥挥手让她一边玩去。

翠琳点点头，乖乖地蹲在墙角的阴影里，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看着墙根处蚂蚁运食。

一阵急促地下楼声，伴随着少年清亮的嗓音：“翠琳。”

翠琳一回头，看到是回收站老板的儿子叫杜风，跟她一般大，今年是十五岁了。

“诶，早上好。”翠琳对他灿烂一笑。

杜风看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就连画上的人也不能表现出她的气质。

“吃早饭了吗？我带你去包子铺吃东西。”杜风笑嘻嘻地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与她一起盯着蚂蚁运食。

“吃过了。”翠琳的声音清脆平静，像是山中的清泉，缓缓流过。

杜风都有些无措了，他该怎么聊下去呢？

“翠琳啊，跟杜风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别客气啊，杜叔叔请客。”杜老板适宜地出手。

杜风用眼神示意老爹，神助攻，不愧是父子。

翠琳看了眼爷爷，皮老头对她挥挥手。

她笑着说：“好啊，我们走。”

小县城的早晨，开早餐铺子的人早就忙活起来了，揉面团；给客人装包子；下面条；摊煎饼。附近还有去菜市场买菜的人。

翠琳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条早餐街了，但每次来她的眼睛都忙不过来，每次都像是刚刚见过一样。

“翠琳，你想吃啥？”杜风贴近她的耳边说道。路上的人声和车笛声已经快要掩盖他说话的声音。

“我想吃煎饼，我能给我爷爷带一个吗？”翠琳直勾勾地盯着煎饼说道。

“行，走吧，小心车。”

杜风在前头带着翠琳穿过马路，到了煎饼摊前面。

煎饼摊前已经排起了三人的队，俩人乖乖地跟在后面等待。

“喂，喂，啊，我这边信号不好，我马上就到。”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走到煎饼摊旁边就停了下来，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来套煎饼，两个蛋，多刷酱。”

老板看了一样男人，有话不敢说的样子，也没有回应他。

翠琳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连站姿都不像好人的男人。

杜风看了翠琳的小动作，他看翠琳不悦，心里也对这个男人厌恶，插队插的理直气壮。

“买煎饼要排队，小孩子都懂得道理。”杜风突然大声的说道，他说完还有些心慌，万一他要是耍帅被撂倒了，那今天可就糗大了。

“啊？”男人看向杜风，不屑地笑了，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倒是他旁边的小姑娘长得挺标志的。

“那个路对面的老人家，是你什么人？”翠琳突然指向对面的路边，她指的方向没有站一个人。

“什么人？神经病！”男人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翠琳。

翠琳没有理他，直愣愣地看向对面没人的路边，慢慢开口说道：“张，波，我，儿？你的名字叫张波？那是你母亲。”她又伸手指向那边。

张波心脏狂跳，手心湿润，都要出冷汗了。

“神经病……”张波丢下一句后，仓皇地逃走。

杜风和排队的人看了一出戏，排队的路人离翠琳远了一点。

“啊哈哈，翠琳你演技还不错。”杜风有些尴尬地笑道。

翠琳如墨般的双眼盯着杜风，她想到了爷爷的话，不要在村外面透露出这些东西，她只好点点头，撒谎道：“嗯。我只是吓吓她。”

“嗐，那你成功吓到了。哈哈哈哈。”杜风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翠琳撒完谎心跳还有些慌乱，始终平稳的呼吸都快了。

终于到了他们俩人，老板特意给他们加了量，还笑嘻嘻地说慢走。

等他们回到回收站时，皮老头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墙根处，看着蔚蓝的天。

“爷爷。”翠琳边啃着煎饼边跑过去，把饼子给皮老头。

“诶，老杜，我们走了哦。”皮老头收起来，对回收站里面喊道。

“中午来吃饭呗？”老杜从里面钻出来说道。

“不了不了，今天先回村了。”皮老头连连摇头，拉着翠琳坐上了三轮车。

皮老头几步就蹬出了街道，朝追出来的老杜挥挥手。

翠琳也跟杜风挥了挥手，杜风也傻兮兮地挥手。

看着爷孙俩的背影，老杜跟杜风说道：“儿子，如果你要娶翠琳，那就要加把劲读书了，翠琳是乡下来的，听他爷爷说她没有去上学，没有学历，如果结婚，全都要靠夫家了。”说着，拍了拍杜风的肩膀，进去忙活了。

“我知道了老爸。我来帮你。”

——

“皮老头，卖了多少钱？”翠琳看着路上行人频频注视的眼神，无所谓地与皮老头对话。

“也就九元二毛，给你买根冰棍？”皮老头看着便利店的冰柜说道。

“那有大早上吃冰棍的。”

“这不是夏天嘛，以后不要跟着我来县里了。”

“啊~我还想来。”翠琳撒娇，扯了扯皮老头的汗衫。

“你呀，就是想来蹭杜家的饭，我警告你别跟杜风走太近。”皮老头突然眼睛一瞪，警告道。

“……这不是你说跟他去的嘛？”翠琳噘嘴，嘴硬道。

“……能蹭一顿是一顿。”皮老头说完，爷孙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就是收破烂的日常，皮老头开着三轮车在民居巷里窜来窜去，也收到了不少东西，但也不够拿去卖的，只能捆绑了拿回家去。

中午时分，俩人才踏上回家的路程。

翠琳带着草帽，双手抓着车板，昏昏欲睡，坐在副驾脑袋一点一点的，没有发现皮老头的车速在没人的乡间小路上快了不止一点。

皮老头耳朵一动，突然停了脚，让车慢了下来，一分钟后，后面跟上来一辆越野车。

越野车与三轮车齐平，车窗被拉下。

“老伯，桃幺村是走这条路吗？”

皮老头眼皮动了动，看了眼车里问话的人，说道：“是啊，就这一条路。”

“多谢老伯。”

车窗被拉上，越野车等离三轮车远了才开始加速，一下就消失在弯倒口。

“哎，还是要放你走了。”说完，皮老头也加速，得快点回到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