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有人大喊一声:“郑顺利不行了。”
围观的人群慌乱起来,孝家的人急忙将其背着离开,要送往县城医院,但背到山下就后悔了,道场是给了钱的,郑顺利的行为属于自行负责,孝家的人便与郑顺利的哥哥打了招呼,又返回家里处理后事,郑顺利的哥哥没有办法,叫着堂兄弟几个,把郑顺利抬到了乡镇上的医院,人抢救了过来,但摔断了脊柱,这一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爷爷站在七层祭台上都没事,郑顺利站在两层上面就栽了下来,天师派与北斗门根本无法比较,人们对郑家的质疑也越来越多,道场的比较也逐渐鲜明。
天太黑,郑顺利坐在祭台上,桌子摇晃了一下,他就栽了下来。
在郑家弟子的眼里,是有人故意捣乱,趁上祭品时动了手脚,这就是一场恶意的谋杀,但郑顺利的失误对于师兄弟们而言是天赐良机,大家再也不用在其门下做事,可自立门户接活,利是也多了。
郑顺利是注定要失败的,无论是利益或是名望,他不像郑有才那样深得人心也不像爷爷那样有着不同凡响的手艺,他忽略了时代的进步,忽略了师兄弟的利益,忽略了白云山某个阴暗角落里的鬼魂。
就在郑顺利被送往医院后不久,郑家的弟子很快就推选了王老六来主事,不能因为郑顺利的失利而不下葬,更不能因为郑顺利的伤残白云山没有人主持白事。现实是残酷的,也是戏剧的,郑有才收了这么多的外姓弟子,怎么也想象不到,会在本家断了根。
这天晚上,白云山沸腾了,关于郑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都被抖了出来。
彼时的郑有才,已经是天师派的传人,是白云山德高望重的端公,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是村里最富有的人。那时候的白事,十分的简单,没钱的人家,也就不做道场,请端公开路便是,甚至连棺材都没有;富裕点的人家,才能请端公做道场,郑家有钱并不是靠做道场的利是,祖上本来就是大户,人口又多。
有一个女知青来到了生产队,她长得清秀,又有知识,但生产队只注重生产,队长仗着权势,找女知青的麻烦,郑有无意间帮了她。
那天晚上,郑有才串门回来,途中经过队长家里,听见有人在吵闹,以为是人们为了工分的事找队长理论,便前去看热闹,未想被一个黑影撞了个正着,二人便滚到了路边的丛林里。队长追了出来,不见人影,便回了去。
郑有才正要说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阻止。
“大哥,救我。”
走出丛林,郑有才看清楚了这人,不正是队上的女知青吗,诧异间,听了女知青的一番话,郑有才愤恨不平。
知青下队是要干活的,队长贪图女知青美色,想霸占她,就以工作上的事将她骗到家中,强行的灌了几杯酒,然后就动手动脚,女知青反抗着,逃了出来。
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乐坏了郑有才,队长死了老婆,一直欺压女社员,现在还欺负上了女知青,这不正是天赐良机。于是就拍着胸脯向女知青保证,一定会给队长一个教训。
如果认为端公就是跳大神的凡人,那就错了,一朝拜师,通阴阳之道,降妖除魔。在古代,端公被称作是术士,也称作是巫士或巫师,所习之术,是凡人看不懂的,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一但这种人起了坏心,那可真比妖魔还难缠。
郑有才为什么要帮女知青,一是想整队长,二是图其美色,尽管他已成家,但家里的黄脸婆怎么能与这眉清目秀的知识分子相比,于是,一股邪念就涌上了心头,他把女知青带到家里,让其以后住在家里,然后就扎了个草人,上面写了队长的名字,将其埋了起来。
说来也怪,队长第二天就病了,且一病不起,公社不能一日没有生产队长,于是就选举,郑有才看准机会,拉拢了一些人,又给公社的领导送了东西,名正言顺地当了队长。可惜的是,女知青在这期间,通过了上层的关系调走了,郑有才的计划也落了空,但他盯上了原队长家的儿媳,一个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时候,队长有着莫大的权利,只要他点头,就可以分到更多的粮食,如果他不满意谁,就让谁干重活,给少的工分。权利到了郑有才手里,发挥得淋淋尽致,同时也铺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对上面服服贴贴,对下面阴阳交替。
这天,原队长的儿媳来请郑有才,家里一直不顺,丈夫多病,希望郑有才能去请神驱鬼。
在农村,一但家里不顺利或是有人生病,都认为是撞了邪。
“我堂堂的一个队长,怎么能封建迷信,不过,既然是你来请我,那我就走一趟。”
为什么郑有才会冒风险帮这个女人,其原因是她稍有姿色,平时里又眉来眼去,把他那颗好色之心弄得痒痒的,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果不其然,在简单地做了道场之后,郑有才没有索要任何的东西,而是在其厢房里行了苟且之事。
那几年,郑有才出尽了风头,干尽了坏事,幸好生产时代不长,队长的权利也渐渐地失去,郑有才也退出了权利的舞台,成为一个端公,但他之前干的那些事,却成了诟病。即使是没有了队长的权利,郑有才凭着他的歪门邪术,也能震慑到一些人。
据说,传言与郑有才有私情且育有一子的那个女人去世时,郑有才替她做了道场,比平凡都要隆重,也十分用心,甚至看了一块风水宝地,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也仕途大顺。奇怪的是,郑有才自己的儿子,则遭遇了报应。
谣言像风一样吹遍了白云山。
董长贵又来替郑家说情,在郑家人看来,郑顺利这次是被人陷害,必须得请人来驱魔。
“多行不义必自毙,郑有才之前干了那么多的事,他算是走好了,这子孙后代能不能平安,那就说不准了,天师派的事,我不好参合,再说了,郑有才这么多弟子,谁不会办事,干嘛什么事都来找我。”
“那些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白云山就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邪。”
“什么是邪,什么是正,人正自然正,人邪自然邪,反正这郑家的事,我不想沾边。”
“天成哥,郑家说了,只要你去,利是钱给一百二。”
“给一千二也不去,我花天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楚的,长贵,你要再说这事,我就翻脸了。”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爷爷会请神送神,白云山的人有求必应,但他却不去郑家,这让很多人不解,误以为北斗门与天师派有仇,也有人恶意造谣,认为郑有七出事是爷爷动的手脚,但郑家人请不动爷爷,多少有些怨言。
篾匠罗颠突然来到了家里,他比爷爷大四岁,一双手被竹子划得伤痕累累,但他心里的伤,却永远都无法抹灭。
“活该,活该报应,老天有眼,终于给还了。”
“老哥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儿女双全,够意思了。”
“我就是不甘心,当初要是杀了郑有才,才能报仇,可惜没那个胆子。”
“恶有恶报,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欺负你,不也没有好下场嘛。”
“理是这个理,我就是想不通,这种人,不应该家破人亡吗?”
“老天爷自有公断。”
听着两个老人的谈话,我十分迷惑,郑有才到底做了什么事,伤害了罗颠,让他如此的仇恨,但可以听出来,郑顺利瘫痪了,大多数人认为是遭到了报应。而爷爷坚守的那种职业操守,成为了我人生追求的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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