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东西？你的意思是家里来小偷？”

“差不多。有过吗？”

孙小凤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一天到晚都在家里，白天黑色都是，从来没有进来过外人。这里几户人家，就我们家差点，家里没什么钱，小偷都不会来。”

“你们不是刚卖了十几头猪吗？”

“那也不算大钱，尤其跟田江河他们家一比。我那个钱存银行了，家里没有现金，小偷来了也偷不到什么。”

“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来过？”

“没有。我们家养狗了，就是刚才那条黑狗。别看它不言不语的，来了陌生人他还是会喊叫的。刚才是因为认识田江河，所以没叫唤。上次我爸妈来家里，因为之前没有见过，它叫唤了半天。”孙小凤骄傲地说道。

这时候后院突然鸡飞狗跳，几只母鸡和鸭子一路快跑，都冲到厅屋里来了。

孙小凤和刘立云见状，立刻起身朝后院走过去，边走嘴里边大喊着：“大黑！你不要再跟鹅打架了！你根本打不过！”

田江河觉得很好玩，也跟着走过去看狗是怎么和两只大鹅打架的。

帅教授则起身，径直走到最里面关着门的房间门口。

房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后，听到里面传来了瓮声翁气的声音：“进”。

他进门后发现刘培元正趴在自己的床上玩着手机，根本不关心是谁进来了。

帅教授环顾了一下他的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饿脏乱差与外面的整洁干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地上到处都是垃圾，甚至连枕头上都有刚吃完的零食包装袋；校服裤子掉在地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了椅子上；桌面上有几本崭新的、像是从来都没有翻开过的新书；两米长的黑色手机充电线卷了几卷连在手机上。

刘培元手里的游戏应该是打完一局了，听到他骂了一句脏话后，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床上，自己则像只鲤鱼一样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听到他的动静，帅教授转过身，微笑着问他，刚才那局打得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队友太傻X。”刘培元泄气地砸了一下被子。

“你是田江河的老师？你来我们家有事吗？”他抬头，眼神戒备地看着帅教授。

帅教授本来想解释下，自己并不是田江河的老师，但是又觉得太麻烦，干脆就默认了。

他告诉刘培元，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他们。

“什么事？是跟我爸爸的死有关吗？”刘培元语气平淡地问道。

父亲的死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算是吧。警察找过你了吗？”

“警察找我干什么？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刘培元眼神闪躲，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接着玩。

他玩的这个手游对于未成年人有时间限制。今天能玩的时间已经用完了。

“打架斗殴确实不算坏事。”

“打架斗殴？不是我啊，我没有啊。跟我可没关系。”刘培元抬头看着帅教授，矢口否认。

“我知道你为什么打军子。”帅教授气定神闲地看着刘培元轻轻说道。

刘培元低着头不说话。

“我还知道，你知道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没告诉警察。”

刘培元猛地抬头，看着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帅教授。

几分钟之后，田江河兴奋地推门跑进来，告诉帅教授，他们家后院的鹅太霸气了，把那只大黑狗都快撵到树上去了。

见刘培元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他好奇地看着帅教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帅教授没有说话，告诉他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家了。

还没走到戴崇家，就闻到一股奇异的桂花香味。

待走到他家门口，触目所及，皆是含苞欲放的花朵。

屋前屋后的鲜花争奇斗艳，引得蜂环蝶绕，简直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能把家整理得这么美，肯定是一个静得下心来，热爱生活的人。

难怪苏老师和罗老师这么多年三番四次要给戴崇介绍对象。

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屋内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一张青春靓丽的脸随即出现在门后面。

“江河哥哥！”戴书良见到来人是田江河，甜美地打了声招呼，把门打开，冲屋内大喊道：“爸爸，是江河哥哥来了。”

田江河热情地介绍帅教授，说他想过来问点事情。

戴崇右手腋下拄着拐杖，瘸着腿慢慢地单腿跳了过来，他让戴书良给两个客人倒茶。

帅教授看了看他还打着石膏的腿，让他不要客气，他就是过来走个流程，随便聊聊。

他环顾了一下他们的厅屋，内心暗暗说了个好。

墙壁上挂着九幅画，有水彩画，油画，也有传统的国画。

水彩和油画色彩明亮，主要是画着各种各样的鲜花，红色的芍药，白色的水仙，紫色的月季，粉色的桃花等；最里面还有两副人物素描，一幅画着戴崇，一幅看样子是戴书良自己。

“都是我女儿瞎画的，她从小就喜欢画画，这些年一直学画画，就是画着玩。上高中后作业太多了，就画得少了。”

“这些画框都是你自己手工做的，然后裱上去的？”帅教授观察了一下这些木质的画框，画框表面凹凸不平，有个别不是特别精美。

“对，我在家闲着也没事，都是我自己先做的。这个也简单。”戴崇站得有点累，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真是一个好爸爸。比我强太多了。”帅教授衷心地说道。

“戴叔叔，你今晚又做了红烧排骨和西红柿牛腩？”田江河看了看他们家饭桌，吞了口口水

他知道戴叔叔做饭最好吃了。

他之前吃过一顿他做的莲藕丸子，后来回家便央求妈妈给他做，始终做不出来那个味道。

“江河哥哥，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饭的话，我给你盛一碗饭过来。”戴书良好笑地发现田江河看着桌上的几块排骨吞口水。

“吃过了吃过了，我吃过饭才来的。”田江河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离开饭桌，走到帅教授旁边。

他伸手拿起挂在他面前墙上的一张片子，对着灯光看。

这是戴崇腿部摔伤后在医院照的片子。

第二张是医生下的诊断书。

诊断书上写着戴崇的姓名和出生年月，以及去医院拍片的时间。

上面显示，说明戴崇的半月板损伤，韧带损伤，跟骨骨折，左腿胫骨平台骨折。

“够严重了戴叔叔。”田江河看着这张片子‘啧啧啧’摇头叹气。

“可不呢。医生说要是不好好恢复，以后阴天下雨都会疼。本来我就有点风湿炎。”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注意，落下病根可不好。”帅教授也劝慰道。

“现在还好了，可以稍微动一下，只要不用力就行。最开始那两周，都不能翻身，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腿伤了之后才发现，能随意走动真的是太好了。”

帅教授点点头，围着厅屋绕了一圈，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停步不前。

“那个是我的房间，对面是我女儿的房间，您随意看。”戴崇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替帅教授推开，并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帅教授走了进去。

戴崇的房间简洁大方，地面铺着灰白色瓷砖，墙面也刷成了同样的色系；里面陈列着一个褐色的双门衣柜；衣柜旁边是同色系的电视柜；电视柜底层立着三个相册。

帅教授走近看，都是他和女儿两个人的合影，温馨可爱。

看了几眼之后，他走了出来，走进了戴书良的房间简单看了看。

她房间是典型的小公主样板间：粉色的床铺；粉色的书桌以及粉色的衣柜。

粉色穿衣镜旁边是一面照片墙，上面贴着戴书良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照片。有刚从医院回来躺在爸爸手里睡觉的可爱模样；有坐在爸爸肩膀上去公园玩的高兴笑脸；有小学六一儿童节上表演节目的鬼马精灵顽皮倩影。

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出来，她生活得非常幸福快乐。

随意看了两分钟后，帅教授退了出来。

“跟你比起来，我感觉我这个父亲太粗线条了。”

戴崇只是不好意思地右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厚地傻笑，露出满口的大白牙。

“上周六晚上，就是宋梓洋溺亡的那天，你也去胡春雁超市了？没事，你坐着说，不需要跟着我走来走去。”

戴崇只得找张椅子坐下，把拐杖放到一边再说话。

“周六晚上我去了，因为我女儿那天从学校回来，非要吃方便面。我去超市给她买点。其实方便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没什么营养，平时我都不让她吃。所以越不让吃，她就越想吃，周六跟我说了好几遍。没办法我就背了个双肩包买一大堆回来了。”戴崇说完，责备地看了一眼戴书良，还是不太同意她吃方便面。

戴书良不好意思又有点生气委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爸爸。

“那次你吃够了吗？一次性吃了几包？你买了几包？”帅教授看向戴书良和戴崇，微笑着问道。

“第二天早上我就立刻泡了一包吃，全都吃了！挺好吃的！”戴书良到底是小孩子，挺着下巴骄傲地说道。

“所以剩下的你什么时候吃啊？还剩几包？够你吃的吗？”

“还有一包，我也吃完了。那个一包也不多，几口就吃完。爸爸回头再去买几包可以吗？”戴书良撒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戴崇宠溺地看着女儿微笑，无奈地点点头：“那个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没什么营养。他们孩子吃的东西啊，我看都不是很健康。我女儿最爱吃汉堡和炸薯条，多大的热量！”

“趁着小，能吃就吃吧，等像咱们这样，岁数大了，想吃了力不从心了。你们一家子都这么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觉得没什么影响。”

“戴叔叔，我发现你是瘦了不少，脸都变尖了。是跟摔伤有关系吗？”

“差不多。刚摔伤的那几天躺在床上动不了，医院吃的也不好吃，我又实在挂念我女儿，我就坚持自己回家了。到家了也是不能跟之前一样行动自如，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吃饭方面，只要书良不在家里，我就喝口粥凑合凑合，可能就瘦了点吧。也好，之前我太胖，肚子那里一大块肉，时间长了站久了，腰部肌肉撑不住，每年总是要腰疼几次。估计今年不会腰疼了。”戴崇自嘲地说道。

“你能详细回忆下上周六晚上你去胡春雁超市后看见听见的一切吗？越详细越好。”

“那个晚上，我记得我女儿开始写作业我就出发了，七点半左右？我走路不方便，就我们家到超市那条路，那天我走了得二十多分钟。到超市的时候应该八点左右了。没到超市门口我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唱花鼓戏，我知道应该就是宋梓洋，全村就他爱唱花鼓戏，唱得也很好。坐下来休息几分钟以后我去货架拿了几包方便面装在包里，然后坐着打牌，一直到十点多才走。”

“你还背了一个双肩包去了？是用你女儿的书包吗？”

听见帅教授这么问，戴书良没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的书包是粉色公主系列，我爸爸才不会背我的公主书包呢。我爸爸自己有书包。”

戴崇也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自己有一个买了很多年的大书包。前些年给书良买鞋和衣服的时候，满两千还是三千，就送一个书包。挺好的还是阿迪达斯的，有时候出门我拿的东西如果多的话，我就背着它，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我也有一个他们家的书包，平时上课或者出去旅游我都背着。一个蓝色、正面有一个大LOGO。”

“我爸爸是黑色的，也很大。”戴书良眼明手快，动作麻利，已经把爸爸的那个书包拿了过来。

这个黑色书包正面也有一个大LOGO，最上面有一个正开的大口袋，侧面两个小口袋，比较能装东西。

看了里面几眼后，帅教授把书包还给戴书良。

他接着问戴崇，那天晚上宋梓洋走了以后，有谁起身上厕所了或者喝水了。

“都起身了吧应该。我记得孙春莲和李巧还有张先旺都上桌打了，黄铁柱倒是一直没起身。他每次打牌都很严肃，全神贯注；黄振宇一直在到处走来走去，看下这家的牌再看下另一家的牌，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去后面上厕所。我自己也去了。那天我喝光了一杯茶，也起身上厕所了。”

“大家都是什么时候起的身你还记得吗？起身的时间有多久？超过五分钟了吗？”

“什么时候起身的这个我是真的记不清楚了。但是没有人超过五分钟，三分钟的都没有。大家都很快，起身了就快速回来，都赶着回来打牌呢。”

“十点多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了？在那之前，孙春莲和李巧先回家了？”

“她们两个九点多的时候就走了，我是十点多走的。”戴崇点点头。

“对，还有一个小问题，你们家最近遭过贼吗？”

“遭过贼？”戴崇黝黑的脸上眉峰蹙起，一脸疑惑。

“对，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或者有人来过的痕迹？”

“是其他人家里也有贼吗？我就说过，家里有可能来贼了，我书桌上的画笔盒被人打开过，可是那个人没有给我盖好盒子，有一个扣没扣上。”戴书良看着爸爸兴奋地说到。

戴崇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那个是我打开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之前给你收拾书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的那盒彩笔，它掉到地上，盖子都摔开了。我后来合的时候，可能漏了一个扣子没有合上。咱们家没有来贼，你不要害怕。”

戴书良撅着嘴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没有遭过贼，应该也没有人来过。我一天到晚都在家里整理我的桂花园，来没来人，我是能知道的。这一段时间我更是把门都关上了。因为我腿脚不是很方便。我女儿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可能会穿得不体面，怕被别人看见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帅教授和田江河下意识扫描了一下他的全身。戴崇今天上半身穿的一件黑色短袖，显得整个人脸更黑了；下半身穿的一条七分蓝色运动裤，右脚踩着一双黑色的拖鞋，左腿打着石膏。

“你这个样子的话，目前也是没法开车了。至少要等不打石膏了再说。”帅教授看着他的腿说道。

“那肯定。车就慢慢修吧，也不着急。我女儿现在大了，可以自己来回。实在不行住学校宿舍也可以。”

“这附近修车技术行吗？你的车就是在镇上修的吗？那里能不能修电动车？苏老师的电动车好像充不进去电了，她说要去修一下。”他想着反正苏老师现在也不骑，电动车对老年人来说，还是不安全，就想这劝她不要了，或者他给买一辆新的。可是老人家比较固执，没坏的东西就是要一直留着；如果坏掉了，肯定也不会扔掉不要再去买新的，都是想着先修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