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最厉害的地方。一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别的人都看不出他的厉害。你别瞎操心了,江河跟着那个帅教授不会出什么事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要了结了。”
“很快了结?你是说宋梓晨、宋梓洋两兄弟的事情?你知道是谁干的?宋梓洋真的不是自杀?”胡晓榕放下手里的剪刀,凑到李清宜身边去。
李清宜浇完眼前的几株兰花后,向前挪了几步,浇浇远处几株。
他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都在一个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了,谁不知道谁。他们两兄弟啊,也是,该。老宋家几个孩子,自爸爸宋邵文走了之后,路就走歪了。唉。”
“那你说说,是谁干的?”
“你问那么详细干什么?反正跟咱们家没有关系就好了。”
胡晓榕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他两句,突然瞥见对面山上飘出一小股浓烟。
“老头子,你看对面是不是着火了?怎么我看着有股烟呢?是我眼花吗?”
胡晓榕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跑出院子外面细看了看,李清宜随即也拿着喷壶跟了出来。
“还真是着火了!咱们赶紧喊人灭火去吧!”胡晓榕着急忙慌,往屋内跑,想去拿手机给人打电话。
李清宜没有动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着火的地点。
他有点想不明白,现在也不是秋冬天,空气也不干燥,对面都没有火源,怎么那么容易就着火了?
“哎呀,你还站着干什么呀,你真是老糊涂了,快去救火啊,一会儿都烧起来就不好了!”胡晓榕急得直跺脚。
偏偏今天村子里都没什么人。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张宝和张先旺一家也出门赶集去了,自己家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
李清宜还在盯着对面起火的地方发呆。
胡晓榕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别发呆了,快过去看看去吧。现在整个村子里都没人。这个火也真会挑时候!老头子,火警电话是120还是119?我都急糊涂了,这辈子都遇到过这种事情。你别发呆了,你快说啊!怎么跟个大傻子似的,站着不动呢!”
胡晓榕边说边往门外跑。
李清宜见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回来!你这把老骨头了,还过去干什么?是想给儿女们省事,直接火化自己吗?”
“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嫁给你后,嘴里就没说过几句好话!你才火化呢!现在村里都没有人,只有咱们两个看见了,还不过去帮忙,一会儿把整个村子都烧了怎么办?”说完,胡晓榕又要往外面跑。
李清宜一把拉住她,拉住后就把她往院子里面拽:“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冲动呢?首先,咱们两个过去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除了去给那场火添点燃料;其次,咱们根本不需要过去,火也会马上被灭掉。不信,你等两分钟看看。”
看着李清宜胸有成竹的样子,胡晓榕将信将疑地看着对面的浓烟。
果然,那团浓烟慢慢变小了。
五分钟以后,基本看不见烟了。
“村子里都没有人,那团火怎么自己烧起来,又自己灭掉?”胡晓榕紧紧拽着李清宜的手不撒开,非让他解释清楚不可。
李清宜看了看还跟年轻时一个模样,出门经常不带脑子,干什么都很容易迷糊的胡晓榕,无奈地笑了笑:“谁说村子里没人?”
三天后,周日的晚上八点,牛鑫和赵亮把上周六宋梓洋溺亡那天晚上来过胡春雁超市的所有人都请了过来,他们要重现案发当天晚上的情形。
帅教授和田江河也在现场,帅教授站在超市内收银台内,田江河暂时扮演宋梓洋。
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各异。
浓妆艳抹的胡春雁站在老公和儿子身后,眼神不断地扫向现场的所有人。
张宝和张先旺父子两人站在靠近货架的那个角落,双手插袋,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牛鑫和赵亮,眼神茫然,不知道到底要干些什么。
李巧和孙春莲手拉着手双双倚在门口,李巧骄傲地看着自己帅气高大的儿子,孙春莲眼睛看着后院,偶尔扫过站在她侧面的戴崇。
戴崇把拐杖平放至地上,左脚轻轻轻轻点地,不敢使大力气。
田宇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麻将桌西边位置,他转过头,看向堵在门口的牛鑫,问什么时候开始。
牛鑫说马上,等所有人来齐了就可以了,现在就差最后两个人。
话还没有说完,黄铁柱和黄振宇先后从门口进来了。
瘦小干巴的黄铁柱见超市内这么多人,下意识想往后面退。
门口牛鑫顺势轻推了他一把,让他按上周六晚打牌的座位坐好,就等他们两个了。
黄政宇贼眉鼠眼地左看右看,神色疑虑地走到胡春雁面前,轻轻地问,为什么这么晚了不打牌,还找这么多人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尤其还有两个专业人员在这里。
他凑近胡春燕的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几年前,他在他们家超市多拿了两袋盐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她报警了。
胡春雁啐了他一口,让他按照物价,偷一罚十,赔她二十块钱。
黄政宇看了看四周的人,拿出自己的手机往胡春雁微信里乖乖转过去二十块钱。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马上也八点了。”一直站在收银台附近的帅教授看着大家温和地说道。
此时牛鑫站在超市前门,赵亮站在后院超市后门。
“帅教授,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我还是不太明白。”孙春莲不解地看着帅教授,出声问道。
“孙姨,就是上周六晚上你在干什么,现在就干什么,咱们把周六晚上的发生的事情再模拟一下。”
“再模拟一下?为什么?宋梓洋不是自杀的吗?”孙春莲小声地问道,似乎是不太确定。
“模拟完咱们就知道了。模拟之前,我想要提醒大家的是,你们要尽力贴近事实,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不差地模拟出来。专业法治人员也在这里,如果有人故意隐瞒、甚至伪造事实,是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的。”帅教授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此时,牛鑫站在超市大门口,沉着大声对屋内所有人说道:“尾达村最近一系列的迷案我们都已经查得非常清楚了,所有的一切我们全部都调查取证完毕。前几天去各位家里找你们了解情况的这位帅教授是专门破解疑难悬案的专家。通过我们这几天对你们所有人的研究和调查,我们很确定,凶手就在咱们中间。宋梓洋不是自杀身亡,而是被人谋杀身亡!那天晚上,就是他临死之前的最后两个小时就是在这家超市里。所以你们所有人务必配合,百分百还原那天晚上的情况。”
大家见牛鑫和赵亮一身正气,神情肃穆,顿时紧张了起来。
帅教授告诉大家不要紧张,周六那天晚上怎么做的,今天就怎么做。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张双和孙小凤以及宋梓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三个人手挽着手,也来到了超市。
梁娣玲紧随其后。
胡春雁扭了扭胯,走向门口,坐在了田宇的右手边。
田江河再三确认了当晚宋梓洋的座位后,‘噗通’一下,坐在爸爸的左手边。
黄铁柱看了看牛鑫和赵亮,扭扭捏捏地坐在了田宇的对面。
戴崇问牛鑫,按照那天晚上发生的实际情况,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走呢,是不是应该出去,一会儿再进来。
牛鑫点了点头,让他根据那晚的实际情况来。
戴崇闻言,便起身拿着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走了出去。
张先旺和张宝父子两一前一后站在田江河后面。
李巧坐在田宇和胡春雁之间,孙春莲紧挨着李巧,坐在她身后,紧靠着门口。
黄政宇在屋子里到处乱转,转到后面厕所去了。
赵亮问他是不是忘了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还在到处乱转。
黄振宇‘嘿嘿’一笑解释道,那天晚上他就是到处转来转去,他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一会儿看看这个的牌,这个人的牌要是不好,再看看另一个人的牌。
他坦言,大家都挺讨厌他。
田江河的手表有准点报时功能,八点整的时候,他的手表“嘟嘟”叫了两声。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开始模仿那晚的宋梓洋,唱起来了花鼓戏。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罗霍;刘大哥,你是我的夫罗霍….走罗霍…行罗霍….”
“张宝,你替我打几局,我先回家拿个东西。”‘宋梓洋’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向后面小树林上厕所。
张先旺推了张宝一下,张宝才赶忙坐上。
四个人鬼使神差地打了两把后,田宇放炮,他起身也去后面上厕所。
李巧停止嗑瓜子,起身坐在他的座位上开始摸牌打牌。
戴崇拄着拐杖,慢慢走进超市。
进到超市后,他去货架上拿了几包方便面后,坐在了张宝的右手边看打牌。
孙春莲站起来去门外拿扫把,扫地上的瓜子皮。
这时候,‘宋梓洋’从他面前走过。
屋内的人继续打牌。
帅教授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盯着他们所有人。
打了四五把之后,黄政宇慢慢移动到帅教授身边,轻声问,他们这算是真打还是假打,一会儿输了的要不要算账给钱。
帅教授看了他一眼,还没得及说话,黄政宇就自己走远了。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大家可以停止手下的动作了。”帅教授张嘴说道。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了他。
“在那之后,宋梓洋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你们一直在打牌,除了黄铁柱没有起身上厕所喝水,其他人都起身离开过自己的座位,时间都很短,不超过三分钟。”
“那这能说明什么呢?我们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宋梓洋的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田宇纳罕地问道。
他声音粗犷低沉,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质问。
赵亮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宋梓洋的死跟我们这几个人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要我们重演那天晚上的情形呢?”张宝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细如蚊呐。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帅教授,赵亮和牛鑫也是。
“你们刚才落了一个环节,还落了一个道具。而且,你们当中有人在说谎。”帅教授一字一句说道。
他这话一出,超市里所有的人都窃窃私语,低头相互讨论。
“上周六晚上发生的事情真的就是这些,我们没有撒谎,更加没有隐瞒。帅教授,您当时也没有在现场,您看,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李巧看着帅教授,用劝意满满的笑容说道。
帅教授欠了欠头,笃定地说道:“不会弄错。你们确实落了一个道具和一句话。还有,你们当中就是有人在说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明白帅教授是什么意思。
上周六晚上,他们所有人都是拿着一个手机就过来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
“对了,是不是你的书包?当时你来超市给你女儿买方便面,特意带了一个书包过来,你还记得吗?”胡春雁看向戴崇说道。
这样一说,大家都记起来了,戴崇也恍然大悟,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今天没有带那个书包出门,没有人告诉他要带书包来。
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做什么。
他问帅教授,需不需要现在回家拿一趟过来?如果需要的话,他就回家拿一趟。
帅教授摆了摆手,说没有必要回家再拿一趟。
“帅教授,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能告诉我们落了哪句话吗?”田宇直言不讳说道。
“其实我也是刚刚看你们的表情和神态才最后确定。”
坐着的人面面相觑,想看下到底是谁神态和表情不自然。
尤其田江河,连自己爸妈都没有放过,使劲盯着看。
李巧被气笑了,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他们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到帅教授身上。
“你们少的那句话就是‘是宋梓洋在后面唱花鼓戏吗?’。”帅教授看着所有人,缓缓说道。
“就是少了这句话?这句话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胡春雁双手摊开,很是不解。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样表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平常的一句话这么重要。
帅教授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宋梓晨和刘礼鸣遇害后,凶手一直没有找出来,因为难度很大。很多人跟宋梓晨有矛盾,所有人都可以偷偷跑到他家里在他的酒里下毒。
凶手用了下毒这个方式,现场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很难被排查出来。
同样,宋梓洋的遇害也是精心设计,预谋已久。凶手是一个很冷静很聪明的人。
他把宋梓洋的遇害巧妙地伪装成自杀,混淆所有人的视线。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毕竟宋梓洋在临死之前没有大声呼救,甚至连和凶手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都没有。他似乎是不做任何挣扎就被凶手轻轻推下池塘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杀。尤其在得知他刚刚借了一笔高利贷的时候。
连他的妻子张双都这么认为。
所以我说凶手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耐心的人。”
超市门外的张双眼泪夺眶而出,两只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前进了自己的肉里都没有意识到。
孙小凤抱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如果不是自杀,凶手是怎么让宋梓洋不呼救,不闪躲,乖乖任凶手推进池塘呢?难道凶手是用什么邪术控制住宋梓洋的吗?”胡春雁歪着脑袋,斜着眼睛想看帅教授怎么回复。
“不需要邪术。宋梓洋有一个致命弱点,只有他的家人才知道。”
“什么弱点?”
“第一次去宋梓洋家里我就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他们家墙壁上挂着一张伟人的画像。这种画像在尾达村每户人家都有。咱们这个超市里的墙上也挂了一幅。”
大家伙顺着帅教授手指的地方看向墙上那幅画像。
跟所有人家里墙上挂着的一样,这是一幅伟人的半身像。身着蓝色中山装的伟人慈祥坚定地看着前方微笑;背后冉冉升起一轮金色太阳。整幅画像是红色的背景。
“我们家确实挂了一幅这样的画像,它们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张宝看着眼前的画像喃喃自语。
“真的一样吗?你再细看看。”帅教授出言提醒。
“真的是一样的。爸,你看出来这幅画和咱们家墙上那副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张宝抬头看向张先旺。
张先旺也没看出异样的地方:“一样啊,两幅画一样的啊。都是伟人年老的时候,发型也是往后面全梳过去;伟人的下巴这里也是有一颗大痣。”
“背景呢,背景一样吗?都是红色吗?”帅教授温和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