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尴尬的寂静之后，前面三位工作经验丰富的经营自觉离开了会议室。

感情你们这儿是要找神经病啊？不早说，浪费时间。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会议室中的尴尬气氛，“咱们继续吧。”

“既然那三位自觉退出了面试，那最后通过面试的就只有你，”男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叶知先生，而且似乎我们的新晋偶像对你也很有兴趣的样子。”

红发的少女点点头，对着手足无措的叶知坏笑。要是没坐在沙发上，想必少女的背后一定有一条纤长的猫尾在摇来摇去。

“这就完了？”叶知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青年娱乐哎，超级偶像哎，虽然姜晨还是刚刚出道的新人，但是你们选拔的时候能不能严肃一点啊。

“完了啊，”姜晨点点头，几缕红发随之摇荡，“本来就是个端茶送水的工作，难不成还要你们几个来一场天下第一武道会吗？”

于是，工作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叶知参与面试的同时，玄京地下却像是过年一般的热闹。

传闻说，伦敦地铁网络交错纵横。在多年的开发之中，新旧地铁隧道之间总会有交错，旧的隧道被废弃停用，新的隧道投入运行。而在新旧交替之中，一些死角便出现在了地下，成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的巢穴。

其实，凡是历史悠久的城市，其地下一定有着一些常人难以发现的隐秘所在。唐代便有所谓鬼市的传闻，据说，城狐社鼠们借着长安地下的水域通道，建造了规模不下于长安城的地下都市。在这个阴暗潮湿，好似鬼域的都市之中，城狐社鼠们变成了王公贵族，一切见不得光的生意都能在这里找得到。

玄京也是如此，更大的城市规模，更为复杂的地下隧道，同时还有多年的混乱建设，这里的地下存在着相较于伦敦更为复杂的地铁系统，同时也有着更为阴暗的地下都市。

地下不知何处的隧道中，一座巨大的门挡住了窥探的视线。

青铜铸造而成的巨门之上满是绿色的锈迹，古旧之极，但又给人一种难以突破的仰视感，像是面对着一位通天彻地的巨人。

巨大的青铜之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消瘦的黑影从门缝之中一晃而过。

门后的空间不大，岩壁和青铜门围出了一个十米见方的空间。空荡荡的岩洞之中摆放着桌椅，还有一张脏兮兮的小床。

听到青铜门开启的刺耳响声，原本瘫在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对着进来的消瘦黑影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黑影，消瘦的身影身着紧身服饰，胸口和膝盖等位置镶嵌着不知名生物的甲壳。头上绑着头巾，一张黑色的假面完全遮住了脸。

黑影并不答话，只是在岩洞之中四处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有监听设备！”男人的声音更加急切，还带着几分的抖动，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没有！你还不相信我吗？乌鸦们是找不过来的。”

消瘦的身影把岩洞翻了个遍，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消瘦身影，男人更加急切，“快说，‘一’出现了，我们得在乌鸦发现之前找到他，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快说！”话语里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消瘦身影一言不发，转身盯着男人。

男人全身颤抖起来，“你不是他，你是谁？”

凛然而又柔媚的声音在狭窄的岩洞之中响起，“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乌鸦，乌鸦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害怕就说出来嘛，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吧，”消瘦身影回答道，轻轻摘下了头巾，长发如同水银一般轻轻落下，银色长发如同月光一般，温柔而又清冷。

“银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男人惊恐的叫道，银发在这个人心中好似毒蛇一般的危险致命。

“应该在，海上是吗？”黑影说道，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这可不行的啊，让少女下海这种事情可是不被法律认可的哦。”

“灵子浓度提升，灵子浓度提升，”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少女的手腕上响起。

少女摘下手套，关闭了智能手表的提醒，“现在的数码设备真是一点都不智能，明明咱们还在谈话，他这边就开始报警了！”

“不过，你好像也不太专心吧。”

灵子是生命的代谢物，是灵魂的基石。

生命只要存在便会不断的放出与吸收灵子，这便是生死的质量差，那属于灵魂的21g质量。

呼吸时空气会产生流动，灵子也是一样，被不可见的灵魂吸入与放出。吸入时，灵子便会聚集。相对的，呼出时，灵子便像是雾气一般，在灵魂的微风中飘飞扩散。

灵子凝聚，意味着灵子在一点的大量集中，这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情。

“寒鸦又如何？该死的时候，就得死！”男人怒吼道。

灵子的凝聚就说明，某人用了某种手段大量聚集了灵子。吸气之后，人要做的必然是呼出。而一个人聚集大量的灵子，接下来要做的，肯定就是放出了吧。

若是叶知在这里的话，想必那一双自认为无用的眼睛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水泥与岩石的墙壁消失无踪，天地之间无尽的淡薄雾气开始向着此处汇聚。在神经质男人的手中，苍白的雾气逐渐浓重，色泽由死物般的苍白转化为火焰一般的炽热纯白。单薄的烟雾也汇聚凝结，化作涌动的液体，闪烁起蛇一般的电光。

清脆的掌声响起，“很不错嘛，能把灵子压缩到这个程度，可以转行去做冰箱了，不愧是天人呢。”银发的女子刻薄的评价着。

男子怒吼一声，闪烁电光的灵子凝聚物如同岩浆一般，爆射而出。炽热的纯白岩浆带着熔融一切的气势喷薄而出，要将那消瘦的身影燃烧殆尽。

岩浆席卷而过，岩洞之中，原本放置的桌椅被烧的一干二净。岩洞的墙壁变得光滑漆黑，化作了闪耀的黑色琉璃，而消瘦的银发女子已然不知所踪。

低沉的笑声在岩洞之中回荡，空气中的灼热尚未散去，男子跪倒在岩石的地面之上，高声大笑。

“寒鸦也不过如此，”男子低声道，“接下来就去找‘一’，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无妨。”

“随地吐痰可是很不好的，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估量，“轻佻的声音自青铜门外传来。

男人惊恐的转身，看着那巨大的青铜门。

尖锐的声音响起，锋利的金属沿着翠绿的铁锈滑动，纯白的钢铁深入了青铜之中，留下一道道缝隙。

缝隙之中，翠绿的青铜变成了暗红色，钢铁的摩擦带来了高热，纯白的钢铁带着那股热量，如同切开黄油一般，将巨大的青铜门斩的四分五裂。

巨大的青铜门板砸落在岩石之上，带着震耳欲聋的爆响。在一片灰尘之中，消瘦的身影再度浮现。

少女摘下了黑色紧身衣上的几块甲壳护具，甲壳坠地发出金属的脆响。“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没品位，护具也不做的漂亮一点。”

男人跪倒在地，苦笑道，“在你们这些乌鸦眼底下，我们哪里能弄到合适的材料？”

少女点点头，“也是，那么，你还准备反抗吗？”

男人缓缓站起身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双手之上，似曾相识的苍白雾气再度汇聚，似是准备最后一搏。

“顽固之极，当个普通人不好吗？”女子叹息道。

长发飘扬之间，女子的右手之上似有月光凝聚。冰冷的月光延伸扩展，化作纯白的钢铁之剑。剑尖斜斜向上，指向沉默不语的男子。

“这便是寒鸦的灵子兵装吗？”男子问道。

“听说过吗？”女子说，“但是可惜，你只能看到这一种了。”

“已经算是很值得了，”男子抬起头，望向对面的敌手。

银发女子仍然带着黑色的假面，月光之剑映衬着银色长发，恍若是月神降临凡尘。

寒鸦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脸。

在后续的任务报告中，寒鸦如此写道，“普通，唯一的印象就是普通。如此普通的一张脸，普通到转身就会被遗忘，甚至在临死之前，这张脸都毫无波动，活像是一张石刻的假面。”

岩洞中，炽热的灵子岩浆并未再度出现。月光凝聚而成的钢铁像是个风洞一般，吸扯着灵子。

说到底，男子对灵子的使用也只是相当粗浅的程度。凝聚之后放出，毫无技术含量。

男子的招数，与此时的寒鸦相比，简直就像是小联盟与大联盟的区别。

月光一闪而过，男子只看到月轮升起，纯白的月光照耀之间，寒冷彻骨。带着刺骨的寒意，月光之刃斩断血肉，断口平滑如镜，闪烁着寒冰的光华。

“任务完成，并未发现有关与‘一’的情报。”寒鸦对着耳机如此说道，看着脚下一分为二的尸体。

耳机里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如同翠鸟般的可爱，又蕴含有猫咪一般的狡猾跟慵懒，“收到，任务完成，已确认。“

“欢迎回来，寒鸦。”

“多谢，青雀，”银发少女回答，声音中带着几分欢愉。

结束面试之后，公司为叶知准备了公寓。于是，整个下午叶知都在搬家，忙着把原先地下室的一些东西搬到新的公寓之中，比如打折买的加湿器，一堆旧书，还有孤儿院时期的相册等等。

结束时已然是黄昏。房子哪里都好，就是朝向比较奇怪。一般的房子都是南北朝向，住起来更加舒服。这座房子偏偏是东西朝向，下午四五点钟，黄昏残阳就会从阳台的方向直射向卧室的沙发，血红的残阳照射在不算敞亮的卧室内部，让整个房子的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

洗完手后正对镜子，叶知总感觉镜子上仍然存在着什么不可见的东西。鬼使神差的，叶知突然伸手向着镜中自己脸的位置探去。双手所触及的仍然是微冷的镜面，镜中自己的脸还是那么清晰，虽然有那里不太对劲，但是叶知还是走出了卫生间。

客厅内此时正被黄昏的残阳直射，整个客厅都笼罩着一股暗红色的氛围。不算明亮的阳光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细小尘土和桌上加湿器喷出的蒸汽。

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夕阳之下，叶知抱着电脑，思考刚才到底是那里不太对劲。

夕阳虽然暗淡，但是身上被照射到的位置仍然十分温暖。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泉里，温暖的水蒸气慢慢飘散，像是温柔的双手在抚摸着背脊。突如其来的舒爽感让叶知整个人都懒散困倦了起来。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闯进了脑海。一股寒气在身上扩散，驱散了夕阳的温暖。

叶知终于意识到刚才的异常感从何而来。方才在卫生间，当叶知伸手触摸镜子的时候，镜中倒影却是一动不动的自己。

想到这里，叶知突然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水蒸气，残阳似乎更加鲜红，映照着整个卧室里鬼气森森。

叶知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脚下已经不是卧室，而是一块黑色的岩石，空气里弥漫着灰暗的烟雾，赤红的火光在空气中跳动，带起一串串的黑影，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满是黑色石柱的空洞。

一个淡淡的，歪歪扭扭的笑脸图案从烟雾之中慢慢的浮现了出来，空气里传来了野兽的臭味和木柴燃烧的味道，一阵阵野兽的低吼在山洞之中回荡。

“妈耶，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