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老师，无故殴打自己的同事，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现学校做出以下决定，对刘晓老师进行开除处理，望广大师生引以为戒。”

听着学校广播里的内容，我没有再去做任何辩解。

将办公桌上的教材，水杯，以及各种杂物全部装在一个箱子里，又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相框，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后，小心地装进了我的背包里。

我抱着箱子推开门，没有去看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指指点点。

走廊上的学生三五成群聚在一堆，在悄悄议论，毕竟这算是他们枯燥生活中，一味解闷的调剂。

快走出教学楼时，面前走过来几个学校老师，为首的就是所谓被我无故殴打的那个老师，潘大胜。

“小子，敢在这所学校里打我？还学别人伸张正义？也不垫垫自己的斤两。”

潘大胜的眼框还肿着，但此时兴奋的神情难以掩饰，嘴角的淤青随着他说话不断上下移动。

“就是，就是，潘哥是什么人物，也是你个见习老师能得罪的！”

“现在老老实实的给潘哥道歉，说不定他大人有大量，还能让他舅舅留你在学校看个大门。”

“哎～这有点屈才了，以咱小刘老师的本事，扫个厕所就挺不错的。”

那几个老师一脸谄媚的说着。

潘大胜听着心里贼舒坦，一不小心嘴角咧开过大，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我则是没有理会那几个疯狂拍马屁，枉为人民教师的家伙。

眼睛紧紧盯着潘大胜说道“你也就仗着自己舅舅是副校长，不然就你做那些的龌龊事儿，别说被学校开除，吃几年牢饭都算轻的。”

“你管我做过什么，现在被开除的是你，马上给我抱着你的东西，走！不然我叫保安了！”潘大庆一脸嚣张的说完，带着身后几个老师大摇大摆的往楼上走去。

我的拳头握紧几次又都松开了，心中有憋屈，恼怒，可更多的是无奈。

阳光透过学校小路两旁的银杏树，在树叶的阻碍中，撒下一片片光影。

我一步一步的朝学校大门走去，逐渐远离那个我曾经向往无比，又为之努力的地方。

这时，我注意到前方的一棵银杏树，有个身影躲在后面。

那人看到我靠近，便慢慢地从树后走出，她的速度很慢，一步一挪的朝我靠近。

这是个女生，此时穿着一身校服，绑着个马尾，白皙清秀的脸上没化一点妆，但上面却满是犹豫，愧疚与惶恐。

这个女生今天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可今天倒是给我留下了很难磨灭的记忆，谁叫我是因为她才打得潘大胜，也是因为她才被开除的。

事情要从上午九点多说起。

虽然我是个见习老师，但也工作了半年多，学校便让我接手了高一12班的语文课。

我今天上完课回办公室后，发现地面有好多垃圾，还有一些黑乎乎的水渍，就准备打扫一下。

其实这种事情，很多老师都是喊学生来干，我上学的时候就没少打扫过办公室。

不过我是不喜欢这么做，人家学生来这是上课的，又不是服务我们的。

当我清理完垃圾准备拖地时，才发现拖布居然断了。

倒也不是什么事儿，我便去学校南边的小楼，放工具的杂物室就在最里面。

等我刚想打开杂物室的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女的不知道是谁，但男的我敢肯定就是潘大胜，毕竟这人在学校也算是臭名昭著。

就听潘大胜说道“赶紧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别说什么助学金，信不信我让你连学也上不了。”

女生则是带着哭腔“助学金我不要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潘老师！”

“嘶！怎么你听不懂我的话嘛，只要你顺从我，我保你上个好大学，学费也不用你操心。”

“不要，我不需要！”

潘大胜明显是不耐烦了，语气恶狠狠的“行，那就等着被开除吧，我想想啊，编个什么理由呢。”

潘大胜知道这个女生家里的情况，父母双亡，靠奶奶拉扯大她和一个弟弟，所以女生格外珍惜学习的机会，希望考一个好大学，能让奶奶不再那么累。

以他的关系再抓住这命脉，不怕这女生不听自己的。

果然女生的语气缓了下来“不要，千万不要开除我。”

女生的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她无法反抗，因为潘大胜如果抹黑她，那她的档案里就会被记录下那莫须有的开除理由，到时候哪个学校都不会要她。

潘大胜如恶狼一般撕扯女生的校服，眼里满是贪婪。

女生的呜咽声不大，却充满了整个杂物间。

我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后退几步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倒了。

我不想惹事儿，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

可现在实在不能忍了，这家伙的所作所为超出我忍受的底线。

潘大胜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呆呆的看着我。

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顿时潘大胜跟个虾一样，整个身子都弯了起来。

接着又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随即对他进行了一顿惨无人道的殴打。

过了几分钟，留下还在哀嚎的潘大胜，我把女生送回班级，路上还问她要不要把他的所作所为报告学校，或者直接报警，我愿意为她作证，但女生没有同意。

后来我才想到，那女生应该是害怕潘大胜的报复，而且一个小姑娘被传出这种消息负面影响确实太大了。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潘大胜居然恬着一张大脸，去告我的状，说我无缘无故就暴打他一顿。

我自然是不服，便去找那个女生作证，可我找遍了学校也没找到她，最终我被开除了。

想不到她居然在这儿，我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迈开步子继续走。

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

如果是一个小时前，我四处找她却找不到，而潘大胜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的时候。

我恨不得把她拽到身前质问她“我是救了你，间接救了你一生，你就这样对我，连为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现在你踩着我人生让你的人生回归正轨，恭喜啊！”

而现在，所有的已经成了定局。

更何况我有救人的勇气，但却没资格要求别人也有。

就在我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皱起眉头，心中突然又冒起了火，她就老老实实待着算了，现在出来有什么用。

我用力去拽衣角，想直接把衣角从她手里拽出，但她抓得很紧，一下子没拽出来。

“放手！”我强压怒火，但声音中的怒意还是无法掩盖。

女生没有松手，只是小声说道“对不起。”声音微微颤抖。

“你就是说一万次对不起也没用，赶紧放手。”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不就一份工作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只想说你错了，没有人知道对于现在的我，一份正式的工作究竟有多重要。

“真的对不起！”这次女生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就连抓着我衣角的手也在不住颤抖，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

“有完没完了你”我一边说一边准备掰开她的手。

我的手刚伸到一半，看着女生那脸，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秦然的影子，那丫头跟眼前这女生差不多大，明明是正该上学的年纪，明明是未来有限可能的年纪，可是……。

心里的痛远远压过了此刻的愤怒，并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传遍了全身。

伸到一半的手没有落在女生的手上，而是放在了她的头上。

轻轻拍了她两下说道“回去上课吧。”

女生一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上面写满了震惊，或许她已经做好被我大骂一顿的准备，甚至是来自我的报复，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生活再难，咬咬牙或许就能挺过去，迎来新生，而有的事儿，一旦做了，那就再没有回头的路。”

她的手抓得没有那么紧了，我抽出衣角一边走一边说。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她说的，更是对我自己说的。

女生缓过神来，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大声说道。

“我叫方雪凡，刘晓老师，等我考上大学，我会来找你的！”

我则是向后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时间会冲淡这些的。

将箱子固定在我的电动车上后，我骑上电动车没入了街上的人流与车流。

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去看过秦然，现在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