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开拔了，他们这些被新征上来的壮丁们被一起带上了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路上行径的时候，以连为单位，一个连内有新征的壮丁四十余人，新征的壮丁行走在中间，前后左右有人看管，上面虽然说是好听都是人民的士兵，但向老三觉得他们更像是被看管起来的犯人。

出发前，老薛就私下找机会和向老三说好了，两个人尽量少说话，别把两人熟悉的事情透露出去，免得到时候被分开，关键时刻要搭把手都难，向老三觉得是这个道理，走在路上之后，基本就没跟老薛说过话。

可没想到的是，特别巧，他们这个团里四十几个壮丁里，竟然还有一个同样从山阳抓过来的毛球，毛球是个憨的，见到队伍里有两个认识的人，一早就找机会过来套近乎了，向老三冷着脸没搭理他，他自讨了个没趣，瞪了向老三一眼，转身又去找老薛说话去了，老薛不知道跟他说了点什么，他马上快速的从老薛身边逃开了。这令向老三很奇怪，老薛说了什么。

可惜这一天向老三都没得机会找老薛问问他说了什么，因为部队奉行的是急行军政策，不仅仅是部队的人要一天行军八十里路，他们这些刚刚征兆来的壮丁们也要跟着走，一天下来，就中午歇了一刻钟吃了点东西，又马上继续往前走，赶得很着急。

晚上到了地方，还好这一夜不用睡露天，他们正巧碰上了一个村子，部队把村子征用了，有官职的睡进了百姓的家中，睡了老乡的床，他们这些壮丁和普通士兵凑合睡在了老乡家的厅堂之类的地方，虽然还是睡在地上，但好歹有瓦有墙。

疲累的一天，到了地方，向老三只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老薛，也没看到毛球，看来是没有分配到一个屋子里，正好这会正在发干粮，一个杂粮馒头，一根红薯，他囫囵的将东西吃完了，到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向老三还在睡梦中，就被一脚踢醒，他睁开眼睛看见是个拿枪的士兵，正用枪指着他，大声的喊道，“快点起来，出去集合。”

向老三连忙照做站了起来，跑到外面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儿了，他心里还奇怪，昨天那些士兵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忽视，今天怎么好像是有什么仇一样？

站到外边，向老三仔细留意周围的声音，才发现好像出了大事情！昨天还显得有些懒散的士兵们，今天面色都不太好看，端着枪在四处巡逻。

旁边有嘴快的，在小声的问身边人，“到底咋啦，我听说是有人跑了？”

他的话才说完，就被后面一脚踹在了地上，一看就踹的不轻，半天也没从地方爬起来，踹的他是个军服不一样的士兵，看样子是个军官，那个军官利落的收回脚，呵斥了一声，“禁言！”

四周人被这变故吓得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一起，都不敢开口了。

可到了最后，向老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村子里站了一会，就听说让上路了，一大早连一滴米一滴水都没有给喝，好多人这会还憋着尿，包括向老三。

接下来忙着赶路，那些士兵的态度严厉了很多，竟然半天自由动作都不让他们有，向老三实在憋着狠了，最后一闭眼睛只能任由尿裤子了，尿完了，他脸上一片羞赫，他已经多少年没尿过裤子了，还好在部队里跟他一样的不在少数，尿在裤子里的不少！

大家是又饿又渴，部队行军速度还比昨天快了不少，不少身体不行的明显已经跟不上了，但凡有走的慢的，不是被脚踹就是被马鞭子抽，为了不受痛，大家只能勉强的跟上。

向老三做惯了农活，之前在家里还算吃得饱，身体算好的了，勉强还算好，可他旁边这个就不行了，原本就是面黄肌瘦的人，身体瘦弱的像是一捏就能碎了，眼看着人就要往地上栽倒了，向老三连忙扶了一把，他还担心自己这行为会导致一顿打，还好的是，那些士兵没有管他这举动。

向老三见那人是真的没办法走了，只能一路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可那人明显还是不行了，不仅两眼翻白眼，嘴角还发白，向老三吓得扶都要扶不住了，他颤抖的跟旁边的士兵说，“长官，他，他，他要不行了。”

那士兵过来瞧了一眼，见状冷漠的说了句，“那就丢了吧！这样的也上不了战场。”

向老三扶着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扶着。

“让你丢下，要不然你还要扛个尸体到战场上？”那士兵冷漠的道。

向老三只能靠着路边，颤抖的把人放在了地上，这是他被抓壮丁以后，第一次要面对死亡，他刚把人放在地上，这个人抽搐了两下，嘴角就溢出了点白沫，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他伸手指去感触了他的鼻息，发现他确实是死了。

“行了，赶紧跟上！”那个士兵在旁边催促向老三。

向老三看了眼这个突然就死去的同伴，哀上心头，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弯弯腰算是拜别，这个年头，人命根本就不是人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了人，让军官们改变了注意，又继续前进了一会，前面宣布就地休息，不仅休息，他们还得到了水和粮食，一个杂粮馒头，已经饿了一上午的大家这会啥也顾不上，都在狼吞虎咽，结果一会就听到旁边有动静，向老三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后来才知道，听说隔壁连里有壮丁吃馒头的时候被噎死了，一条人命没了，还被当成了笑话在大伙中间传递。

向老三一天的情绪都很低落，因为死了一个同伴，他很痛苦于为什么他们的命要被这样的糟践。

可急行军的速度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虑这些，他也在努力的跟上部队，怕自己也倒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