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呛了很多口水，可是我爸手依然不松，一直往下按。来回持续了二十几次，我爸才把我从水桶里捞出来，这个时候我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这还不算完，我爸让我穿好衣服，带着我去了院子里，然后拿出一把刀。

我很怕，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看着明晃晃的刀，只觉得腿肚子打颤。

我爸拉着我的手过去，挑破了我的手指，十指连心，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我爸用力拍了我一下，瞪着我说：“闭嘴，大男人哭什么哭，憋回去！”

血滴在纸人上，让我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纸人的脸色竟然红润起来，妆容下的皮肤也鼓起来了，看起来更加像一个人了。

我浑身都在抖，想把手抽回来，可我爸死死的攥着我的手，血停下的时候，刀就会再一次把伤口割开。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我估计能流出去一碗血量，头都有些晕了，我爸这才帮我包扎好。

做好后，我又被送回屋子了，隔壁的陈叔的老婆在我的家，已经煮好了一锅鸡汤，盛了一碗给我喝。

喝饱了后，我眼皮越来越重，睡着了。

梦中，我感觉自己被丢到冷水里了，特别冷。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明月高挂，一阵风吹过，冷的直打哆嗦。

爬起来后，我发现自己衣服都湿了，脸上也全都是水。

我躺在一个十字路口，眼前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上面绑着大红花异常鲜艳。红花的另一端绑在纸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纸人已经坐起来了，脑袋朝着我的这个方向，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他虽然不会动，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真实了，尤其是现在荒郊野岭的，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跪下！”我爸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来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想也不想直接跪在地上，我爸按着我的头，一直磕在地上，然后他也跪下了，嘴里说着：“我知道你死的冤，可是这件事和我的儿子没关系，你要有什么冲着我来，不然我姜成伟就算死，也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最后，我已经被我爸拉着站起来了，他神色凛然，一双眼睛透漏出从未有过的坚决。

之后，我爸点着了眼前的一堆纸钱，火焰熊熊燃烧，顺着红花燃烧到了棺材上，然后又到了纸人上面，呼的一声烧起来了。

火光中，纸人依然死死的盯着我，那双眼睛让我害怕。

很快，纸人烧完了，可是棺材却还好好的。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三个人也来了，陈叔叔跟在最后面，站在我爸旁边。

“老陈，怎么没烧？”我爸又点了一颗烟，脸色很不好。

陈叔苦笑，指着棺材说：“不是我不想，是村里的人不让，你也知道村里的风俗都是土葬，突然要火葬，肯定有人接受不了。”

“不是有人，是大部分吧。”我爸叹了口气，摇摇头补充。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我又不敢说话，只能等着他们先开口。

“行了，先回去吧，这件事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替身也烧了，要是再不行……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

“行了，别说了！”我爸打断陈叔的话，很不耐烦的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我爸走在前面，陈叔领着其他三个人在后面抬着棺材。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敢说，一直想着他们说的二十年前的事儿会是什么时儿。

到了家里，我爸把我关在屋子里，说：“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我去村长家里谈事情，别乱跑。”

说完我爸就走了，我喊了几声也没理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我特别怕。时间是后半夜，应该是两三点钟，我不敢去看。

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了，进入雨季后，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半个多月。听着外面的雨声，我已经很困倦了，可就是睡不着。我的脑袋里全都是纸人脸上诡异的笑，越想越害怕，把头蒙被子里了。

躺了一会儿，我终于有了睡意，模模糊糊之间，我好像摸到了一双手。

“手！？”我呼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床上湿漉漉的，明晃晃的水渍在床单上特别明显。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看到一只手收到被子里了，青灰色的。

“不是已经送走了吗？”我的想法刚生出来，背后一寒，一张精致的俏脸从我的肩膀上伸过来了。

我一动也不敢动，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张惨白的脸。

她在我耳边吹冷气，痒痒的，说：“小弟弟，你不喜欢我吗？”

“我……”我支支吾吾的，已经被吓坏了，不敢说话。

她的头发搭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很难受，我很想用手去抓，又不敢。

她轻笑一声，忽然含住了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弟弟，要不然你跟我走吧，你爸爸每天打你，姐姐保证不打你，还会有很多零食，很多玩具。”

“我……我……我不走！”我用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牙齿都在打颤。

她也不逼我，慢慢退走了，黑暗里又恢复寂静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抱紧身子缩在墙角，我心里怕的要死，警惕的盯着屋子的四周，害怕会再突然出现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瞬间从地上弹起来，朝着外面跑。

回来的不是我爸，是陈叔，他给我带了饭，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陈叔，我爸呢！”我追出去，问。

陈叔很急，头也不回，说：“村里出了点儿事，你爸在忙，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别乱跑。晚上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去，不会有事的。”

“陈叔，你别走，我……”我的话还没说完，陈叔已经钻到雨里了，出了院子，在院子里留下一排脚印。

我慌了，桌子上的饭也不吃，就要往外跑。刚推开堂屋的门，身后传来一阵炒菜声，紧接着那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了：“小弟弟，吃点儿东西再走，外面下雨了，记得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