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白下了楼，不一会，就找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景隆五洲餐馆。

果然，在它对面，有一家流芳馆，牌匾做得好大好漂亮。

不过，曾小白现在凝目看的，却不是这块牌匾。

他的目光聚焦在流芳馆右手边的一个小小的阁楼上。

阁楼镶着明瓦，明瓦角上画着一朵桃花。

又是桃花？

曾小白笑了。

他收回目光，仍朝着流芳馆走去。

一进门，就被喷香的袖子手绢包围了，姑娘好漂亮，春水似的，高高低低地唤着他公子，更有大胆地叫出了他的姓来。

曾小白一见到这些女孩子就心里高兴，左右抱了一下，笑着走到老鸨身前，问道：“劳驾，一炷香前可有个徐公子来过？”

老鸨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什么徐公子，没来过。”

曾小白掏出了好大一张庄票。

老鸨看了一眼那票，顿了一顿，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人家说了保密。”

曾小白又拿出一片金叶子。

老鸨说不出话了。

她看了看那金子，又看了看他，无声地做了口型：“二楼。”

还没说完，已经将金叶子拔了出来，飞速地揣进了胸口，又无事发生地大笑着走进人群。

二楼？这哪算什么情报。

曾小白只好上了二楼。

好红的灯笼，好香的脂粉，好娇的声音。

看来端午节不在家好待着的人也不少。

他背着手，晃晃荡荡，一扇一扇门走过去，一扇一扇门都听了一会。如此走到尽头，有个窄小的木门。

曾小白一脸和气拉住一个女孩子，笑问道：“姑娘，麻烦你告诉我，这个里头是做什么的？”

那女孩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掩口笑道：“你问门里？那里呀，是搁墩布笤帚的地方，还有个茅厕。公子你要去么？”

曾小白笑道：“正是正是，今日来得匆忙，忘记清存货了。”

女孩子眨着大眼睛，笑道：“楼下有个干净的，你去那个罢？”

曾小白为难道：“有点着急，走不到那里去啦。”

女孩子噗地笑了出来：“既然如此，我便给你寻钥匙去。”又小声抱怨道，“奇怪，方才也有个公子急着来这里上大号。怎么这些人来之前都不先解决好了？”说着，摇着满头花珠走了。

曾小白想道，是吗，那真是巧了。

不一会，女孩子拿着钥匙过来了。

曾小白乐呵呵地接过，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这里果然是个墩布间，而且真的有个小的可怜的茅厕。

曾小白默默地呕了一声，屏住呼吸，摸出个火折子点着了，四周观察了一番，然后凑近了西面的那堵墙，半贴上去，凝神静听。

除去流芳馆里嘈杂的人声，他在这面墙后听到了不太一样的声音。

墙里，有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他认识，正是那个“玉面灵蛟”刘湘来的声音。

好巧，女人他也认识。

而且是非同寻常地认识。

这女人，正是红雾帮帮主，景苏苏。

曾小白的表情刹那就变了。

变得又惊喜，又森冷，又诡异。

墙后面，两人正在投入地翻云覆雨。

景苏苏是不是真的投入，无从知晓。但刘湘来是确实十分投入。

曾小白听着别人的墙角，却是面无表情，思绪早不知飘到哪去了。

他只能等。

而且只能在这熏死人的墩布间里等。

半晌，他从腰上解下来一个酒葫芦，用里面的剑南春洗了洗手。一边洗，一边笑想，我认识的人男人里，还有几个没跟这女人睡过的？

一盏茶时间过去，里面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曾小白去上了个厕所。

然后贴回来继续等。

又过了一盏茶，终于听到景苏苏的声音又软又哑地说道：“小湘——要走啦？”

曾小白精神来了。

刘湘来十分不舍，似乎是又回去腻了一会，这才道：“晚上要回去吃饭的。”

“怎么，我这儿吃得还不够饱么？”

“嘿嘿，哪里的事。”

“嗯……可别忘了，寅时找我去呀。”

“好、好好，苏苏的话我、我死了也要记得的。”

“那最好不过……哎呀，小湘，你真讨厌死啦。”

曾小白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最后刘湘来还是出来了。

他在暗室门外动了个机关，曾小白旁边的墙壁竟缓缓下沉。

刘湘来穿着一身红袍，迈步走进了昏暗的墩布间。

墙壁又缓缓回升。

曾小白忽然从暗处闪出来，一手捂他嘴，一手点在了他天突大穴上。刘湘来痴笑还在脸上，人已经吓得僵住了。

曾小白轻轻动了动嘴唇：“今天……有人要花十二万银子买你的命，我嫌少，没答应。你若不想死，就老实听我问话，我问，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答得我满意了，饶你不死。懂不懂？”

刘湘来听出是曾小白，吓得拼命点头。

曾小白讥笑道：“好。”

他问道：“景苏苏约你凌晨跟她见面，是也不是？”

刘湘来点头。

曾小白问道：“什么时辰？”又把他按到地上，低声道，“给我写出来。”

刘湘来快哭了，地上积了好厚一层灰，他用手指飞速写道：寅时四刻。

曾小白手上注了内力，在他天突穴上一震，冷笑道：“当真？”

刘湘来点头如啄米。

曾小白问：“在哪？”

刘湘来写道：桃夭阁。

曾小白又问：“去干什么？”

刘湘来抖着手指，刚要落下，突然听得墙后传来一人的声音：“小湘，你还在么？”然后机关咯啦啦缓缓响动。

正是景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