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天赋所致，纸人的精美程度比起爷爷也相差无几。

我将纸人竖起来与眼前的女人比较，似乎是眼花了，有一刹那我竟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纸人。

揉了揉眼，再做比较时，纸人和那美女的却别还是非常大的，这也对，再怎么巧夺天工惟妙惟肖，也不可能将死物变成真人。

女人盯着纸人，摇摇头说，这纸人可以称得上是美轮美奂，却少了双本该楚楚动人的眼睛。

她递上一支毛笔，竟然让我把纸人的眼睛画好！！！

要说照着她的相貌扎出一个纸人，那最多是犯忌讳，不吉利，要是给纸人开眼，这可是在触犯扎纸一行的禁忌了。

多少年来，扎纸匠在做纸人时，一直遵循着一个诡异、奇特的规矩，那就是纸人不能画上眼睛。

这中间有太多忌讳，非是特殊用途，纸人是万万不能开眼的！

我连连挥手拒绝，对她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为你做纸人已经坏了爷爷的规矩，要是再给纸人开眼，爷爷一定会打死我的。

“快画！”

女人的声音变得冷冽，脸上也露出了阴邪，直直的瞪着我，手上的黑指甲闪烁着暗光，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见她露出了凶相，我心里害怕极了，只得照她说的，用笔给那纸人开了眼。

做完这一切，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现在只想她赶紧离开，等爷爷回来，请他老人家想办法化解。

哪里知道，这女人还没打算放过我，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立马将纸人送到那里。

爷爷出门时嘱咐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家，我记着爷爷的叮嘱，当然是死活不去。

女人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害你吗，赶快将纸人送去，你和你爷爷或许还能活命，要是晚了一刻钟，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爷爷了。

说完，那女人并不犹豫，转身就走了。

人就是这样，她非是强迫你的时候还可能坚定，要是给了你选择，偏偏又会不自主的动摇不定。

在店里焦急的等待了半个小时，爷爷还是没回来，我翻来覆去的回味女人离开时的话，越想越后怕，最终还是决定把纸人送到她说的那个地方。

送货的地址是红土沟，传说过去打仗的时候，两路大军在这里交战，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把这里的土都染红了，故得名红土沟，后来住在红土沟的人搬走了不少，村子里荒凉不少。

小时候玩藏老母，胆大的往这里的空屋一藏，谁也找不到。

此刻我抱着纸人，来到这黑灯瞎火的地界，心里别提多恐怖了。

我总觉得怀抱着的纸人在看我，干脆把纸人背在身后，却又莫名感觉纸人在我耳朵根儿一口一口的吹气。

我心里想，可能是心理作用，走快点，把纸人送到就没事了。

进了村子，我找不到女人给我说的那个人家，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时，一个拄着拐装提溜着灯笼的老年人叫住了我。

“憨娃，大晚上背个女娃娃跑逑呢？”

大爷年纪大了，眼神可能不太好，我对他说，这是纸人，要送到柴老二家。

老头说：“原来是老二家的女人，那你可得快点去，柴家老二的脾气大。”

老大爷人不错，当时便为我指了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柴老二家的老宅子。

这宅子很气派，院外白墙环护，细柳低垂，门梁高悬吊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写着两个大大的“奠”字。

怪不得要纸人，原来是家里出了白事。

到了地方，我就敲门，只敲了一下，门缝里就露出了个面粉般惨白的脸蛋，看到他脸上的朱红，我便内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这开门的孩童怎么一副死人打扮。

我当时就懵了，稀里糊涂的就跟随那孩童的带领进了宅子。

一进门就看到正厅中摆放着的一口棺材，两边分别跪着三名身着孝服，面容呆板的纸人，见此我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撞上鬼了。

我闭着眼不敢去看，也不敢说话，只听‘嘎吱’一声，那是棺材盖打开的声音，一个脚步落在地上缓缓向我走近。

脚步一直走到我跟前，冰冷腐朽的气息充斥鼻腔，我憋着气，一口生气都不敢呼出。

冰冷的气息没有在我面前停留，只是绕到我的后脖颈，取走了我背后的纸人。

又听到‘轰’的一声后，我才敢睁眼，那个被我带来的纸人不知为何正坐在棺材盖上，一双被我勾出的眼睛渗人无比的注视着我。

我怕的厉害，推门就跑，但此时哪里还有来时的路，我扎在一团邪门的白雾中，不自觉迷失了方向。

这时，那个提溜灯笼的老头又出现了，他对我说：“天黑了，夜路不安全，先去我家里睡一觉，明天再回家吧！”

刚想答应，忽然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裤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剪纸人，它一手拽着我的裤子，一手指着提灯老头的双脚。

借着灯笼的微弱火光，我扫了一眼怪老头双脚，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拄拐杖的老头踮着脚，走动时，脚根也不着地，爷爷说过，只有鬼走路才会踮脚。

见我发现后，小纸人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一个跑的动作，好像是在说是让我跟着它跑。

我别无选择，跟着纸人一路狂跑，怪老头还在背后叫我，我也不听，只顾闷着头追着纸人跑。

一直跑回家，看到站在家门口的爷爷，我紧张了一晚上的心脏才算安稳下来。

我害怕死了，抱着爷爷大哭道：“爷爷，爷爷，我遇到了好多脏东西，它们吓死我了！”

原以为爷爷听我说完今晚的遭遇，会打我一顿，谁知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默不作声的咬破一根手指，用血在我眉心画了个驱邪定心的印式。

尽管他没责怪我，我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爷爷仿佛已经明白了一切，温和的安慰我：“不怪你，不怪你，有道是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你被她骗了也是正常，你瞧瞧，她给你的钱也变成纸钱了。”

爷爷抓着放在桌上的两沓钱，随手一扬，飘落到地上时，也变成了一张张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