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府衙书房,林朗端坐当中,霍远客坐一侧。
林朗轻咳一声,说道:“樊翼虎的事,你知道吗?”
霍远阴恻恻地说道:“我听说了,县令府衙的衙役亲自抓的,在何宅偷东西被逮个正着,看来是穷疯了。”
林朗皱眉问道:“巡检大人很开心吗?”
霍远阴阳怪气地说道:“典史大人可别折煞下官,樊翼虎在我手下当差,他偷东西被抓,也是我的失职。本想待他出狱后,严加管教,但是想一想……身犯盗窃之罪,出狱后,干不了官差了……可惜……可惜……”
林朗听他言语讥讽,强行压制心中愠怒,追问道:“官差犯罪,出狱也不能当差了?”
霍远哈哈笑道:“莫说入狱之罪,就算不至入狱的罪行,也当不了差的。”
顿了一顿,又说道:“典史大人莫要担心,樊翼虎犯的这种事嘛……量刑之后,只会判个三年五年的,出狱之后,找点事做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面对讥讽,林朗始终保持理性,淡淡地说道:“犯下盗窃之罪,判了三年五年,若是陷害朝廷官差,应当判个几年呢?”
霍远面上瞬间有些不自然,继而保持神态自若,侃侃说道:“典史大人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有人陷害樊翼虎?”
林朗故作轻声,说道:“孟厚鸣是你小舅子吧,我说的就是他。”
霍远嘴角飘过一丝奸笑:“诬陷诽谤的话,可也是一条罪责,”
“如果不是诬陷诽谤呢?”
霍远神情略显慌张,强装镇定:“哼,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背后谗言就是诽谤。”
“如果拿出证据,你当如何。若是拿不出证据,我当如何?”
林朗站起身来,逼问道。
一句话言辞犀利,霍远有些应接不暇,不过他相信孟厚鸣不会出示证据,其它官差只参与其中一些环节,并不知全程如何策划,更不敢反叛。
于是鼓足勇气,说道:“若是拿出证据,我亲自带着孟厚鸣,前往吴大人那里赎罪;若是拿不出证据,典史大人就是诬陷诽谤,得按诬陷之罪论处。”
林朗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拿出证据,不需要孟厚鸣赎罪,只需释放樊翼虎。”
林朗亲口答应孟厚鸣不会收到牵连和迫害,于是更改赌注。
“拿不出证据呢?”
“并不异议,按律论处。”
霍远有些飘飘然,没想到计划实施一半,林朗就送上门来了。若要真凭实据,除非孟厚鸣公堂之上亲口承认,或者签字画押,然而这绝不可能。
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说说你的证据吧,是让他亲口承认,还是签字画押呢?”
“亲口承认。”
“林朗疯了吧,简直是痴人说梦。”霍远心中暗喜,已经乐开了花,脸上仍旧保持一丝镇定。
“要请孟厚鸣进入书房,当面相告吗?”
林朗成竹在胸地说道:“当然要请进来,我怕他不认账。”
……
孟厚鸣被传唤至府衙书房。
霍远讥笑道:“典史大人要你亲口承认,如何诱骗樊翼虎进入何宅,又是如何设下陷阱,让樊翼虎犯下盗窃之罪。”
孟厚鸣听后,额头汗滴如豆,连连摆手:“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陷害同僚。”
眼神不时恶狠狠地瞟向林朗,分明答应自己不会声张,更不会陷自己于难堪,如今还要我当面承认,真是言而无信。
霍远一摊双手,说道:“典史大人,听见没有,孟厚鸣说没有陷害……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林朗淡淡笑道:“既然孟捕头不愿意亲口承认,那我替你说吧。”
“林朗这是疯了呢,还是犯浑呢,第一次听闻说话,还可以替代的。”霍远和孟厚鸣心中都觉得不可理喻。
“典史大人,你替他说的话,可不能算作证据。”
林朗并不理会,面向书房内室:“惜眉,你出来吧。”
只见书房内室隔栏内,走出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正是沈惜眉,莲步轻移地走向林朗,双手捧着一个黑色铁盒。
霍远和孟厚鸣见着沈惜眉,心中一惊,二人的视线很快被黑色铁盒吸引住。
孟厚鸣指着沈惜眉,吃吃地说道:“她……她……她怎么在这。”
林朗冷冷驳道:“她又不欠赋税,为什么不能在这。”
转而面向沈惜眉,言语温和地说道:“黑色铁盒中的东西,拿给巡检大人和孟捕头听听。”
“拿来听听?这是什么鬼逻辑。”
沈惜眉将黑色铁盒放在茶桌上,只见铁盒的一侧,有一个小巧的摇柄。沈惜眉俯身下腰,打开铁盒上盖,轻轻摇动手柄。
“刺啦……刺啦”奸细的刺耳声,从黑盒中传出来。
霍远和孟厚鸣听得皱起眉头,不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段刺耳的“刺啦”声后,铁盒中出现一段人声。
“是我,在钱庄的时候,装装样子,让樊翼虎感觉到税赋特别好收。又让陈九……对……陈九,拿了一具文书……是私入民宅的那种文书,樊翼虎就和他一起去了………”
黑盒中完完整整地记录了孟厚鸣的声音。
听到前面两句,霍远本来洋洋自得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声音过半时,霍远沉沉地摇着头,怒瞪孟厚鸣,却也说不出话来。
孟厚鸣听到声音后,更是吓得浑身颤抖,站在原地哆哆嗦嗦,直至完整的讲述整个过程,孟厚鸣终于脚下发软,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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