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中的众兄弟本已停止了哭泣，正忙于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此情此景让所有的兄弟又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前来吊唁的客人见豆豆居然知道主人已逝，这么通人情，如此忠义，也无不扼腕叹息，泪流满面。豆豆本来由“黄皮子”的女友陈招娣照顾，怎么跑到灵堂来了？

后来据陈招娣讲，豆豆一直焦躁不安，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发疯般挣断了绳子，闯进了灵堂。陈招娣急忙抱起豆豆，豆豆却极力挣脱开，跳到地上，在灵位前不断奔跑狂吠，几次险把火烛绊倒。陈招娣无奈，只好把豆豆关进殷蓉蓉的房间。但此后，豆豆就再也不吃东西，也不吠不叫，天天流泪。苦苦支撑了十六天之后，豆豆终于闭上了眼睛，去伴随它的主人去了，令连日来一直悉心照料它的陈招娣伤心不已，怀念了很久。豆豆死后，陈招娣把它埋在了海哥家的院子里，让它永远守护着主人的家，守护着主人。

趁着吊唁的客人稀少的时候，在“四锛喽”的催促下，战智湛详细讲起了事情的经过。他不敢略过去“卫道士”家吃饭的事。讲到他几乎丧命的惊险处，五位哥哥和王东兴神情紧张，陈招娣、姜彩凤、小飞和李凤艳三位女孩儿却惊呼出声。待讲到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被害的惨状，战智湛已泣不成声。五位哥哥无不潸然泪下，默默听着宋永智诵经：“天也空，地也空，物换星移山海熔。日也空，月也空，岁岁年年几秋冬。生也空，死也空，来来去去不由衷。男也空，女也空，忽男忽女轮回梦。命也空，运也空，造化都在定数中。风也空，水也空，心行美恶化吉凶。君也空，臣也空，改朝换代天下公。将也空，帅也空，转眼荒郊黄土封。父也空，母也空，合眼阴阳两朦胧。兄也空，弟也空，莫为家产互交攻……”

忽然，宋永智的手下“刀王”李青山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刀王”接过“山东子”递过来的孝帽子和孝带戴上，在海哥、武友义等人的牌位面前跪倒磕了三个头之后，这才起身走到宋永智身边，附在宋永智耳边低语了半晌，然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宋永智本来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刀王”后，冷电似的目光在战智湛的脸上扫了一下，这才又缓缓的重新闭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许久，宋永智才平静地说道：“青山，你就当着众位师伯叔的面说说这事儿吧。”

“刀王”躬身答应了一声“是”之后，就讲了起来：“今儿个一大清早，就在霍伦县城上班的时间发生了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儿。市局大案队的副队长孙向东脑袋瓜子上缠着绷带，在霍伦大街上敞着怀，露出腰间插着的两只五四式，指名道姓的大骂‘霍伦大侠’卑鄙无耻，暗算伤人，不是人揍儿的！路过的人，有认识孙向东的，但大多数不认识，大家伙儿不知道‘霍伦大侠’怎么惹了孙向东，都围着他看西洋景。孙向东手里还挥舞着一把攮子叫嚣‘霍伦大侠’要真是个爷们儿，站着撒尿的，是个侠义之人，就别当缩头乌龟，就站出来和自己比个高低，比枪比攮子都行！”

众兄弟听得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宋永智让“刀王”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儿是何用意。那个什么瘪犊子孙向东就不是好揍儿，他和“霍伦大侠”有何冤仇那是“霍伦大侠”和警察之间的事儿，与众兄弟有何关系。谁不知道“霍伦大侠”专杀人渣呀？谁让孙向东也是人渣呢。当然，众位哥哥不明白，只有战智湛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宋永智已经在怀疑是他去杀孙向东未遂了，他自然也会联想到孙向东是凶手之一了。而战智湛是知道底细的，却不知为什么隐瞒了事实真相。

战智湛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肋的枪伤，拿出一颗大前门香烟，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手的颤抖，点燃大前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刀王”接着说道：“还有更蹊跷的呢。孙向东在那旮沓折腾了不到半个点，忽然来了几个警察，下了孙向东的枪，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