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吏叔走到红童裁缝铺的门口,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我朝那两个穿寿衣的人体模特瞅去,刚才这个感觉的来源就是这两个人体模特。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此时离近了发现两个模特的脸上还画着妆,刻着眼睛,若是冷不丁的一瞅,觉得跟真人似的。
“有人吗?”苏吏叔拦住想要迈进门的我,从门外谨慎的喊道。
过了得有好几分钟,也没人出来,苏吏叔递给我一个眼神,便抬腿迈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一进去,就如同进入冰窖一样,彻骨冰寒,吓得我以为入了什么墓穴之类的,怎么这么阴?
屋内的陈设也极其的瘆人,右侧墙上挂着十几副遗像,每个遗像的表情还都不一样。
遗像中有一个满嘴黑牙的老太太在咧着嘴哭泣,眼泪还在眼角挂着,盯着久了感觉似笑非哭。
右下角的一个遗像上还有一个双瞳泛白的小孩,正在灿烂的微笑,小孩的身后胡乱的摆着两具无头男女的尸体。
这些遗像越看越不对劲,我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去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正经的裁缝铺吗?
房间的左侧是一些寿衣和镶着荷花的寿鞋,满是灰尘的玻璃柜子里陈列着纸元宝和金刚杵等一些蹊跷古怪的东西。
越看我越心里发慌,苏吏叔也不例外,回头冲我提醒道:“小心点,这里不太对劲!”
穿过外屋,我和苏吏叔进入了一处院子,院子里种植着黑不拉几的小树苗,还有血红色的花。
院子的对面是一间屋子,屋子的木门半敞着,门上角甚至还有蛛网。
苏吏叔又问了一遍:“有人吗?”
此时我心里忽然觉得苏吏叔不应该这么问,应该问有没有鬼,这地一看就是极阴之地,真不知道爷爷口中所说的古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住在这种地方,小住则身体毛病滋生不断,长住则会引发灾祸横生。
见过很多风水不好阴气很重的屋子,可真没见过如此风水差劲,阴气浓郁的都跟书里所说的阴屯差不多了。
住在这里的,能是人吗?到底有多大的道行可以镇住这里。
又过了得有五六分钟,还是没有人回话,苏吏叔挽起袖子就准备去那间屋子看看。
“我在这!”屋子里传来一道闷声闷气的声音,像是嘴巴被什么捂住才会发出的声音。
随后一声闷响,一块棺盖被扔了出来。
苏吏叔立马挡在我的身前,抱拳朗声道:“我乃贾驼村镇村人苏吏,受殷爷子指路,来此投奔!”
“你来投奔?”一张惨白的手倏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扒在门框上。
随后露出一张惨败枯瘦的脸,一双长长的细眸里,闪着微弱的光。
“不是,是殷爷子的孙子殷洛来投奔,我是来护路的。”苏吏叔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提溜到前面。
“这是,殷先生的孙子?”男人从黑暗中缓缓移身,踏出门槛,我此时内心慌的不行,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害怕,就是不敢抬头,好不容易抬起眼皮瞅了一下,心里一惊立马又将视线放到脚下的砖地上。
这个苍白瘦弱的男人竟然穿着黑色的寿衣,看上去很是瘆人,我都不太清楚他是不是活人。
苏吏叔的手劲加重,捏的我肩膀疼,我缓缓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直视面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那双长长的细眸上下打量着我,视线突然在我胸口处顿住,双眸爆裂出精光!
“殷爷子呢?”男人的语气加重,不善的问道。
“丢了活气,死了!”苏吏叔示意我将爷爷化作的纸人拿出来。
我捂住胸口,怎么也不肯拿出来,我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谁干的?”苍白的男人将手从寿衣的袖子里伸了出来,继续问道。
“万鬼蛰山,没逃掉,袁先生也死了!”苏吏叔实话实说道。
男人的双眸突然迷茫起来,呢喃道:“白柔先生也死了?”
随后男人伸出苍白瘦弱的胳膊,指着我细声细气道:“过来,让我摸摸。”
一听这话我心里更慌了,啥事也不说上来就要摸我,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下意识地想要朝后退去,却发现苏吏叔的手掌抵在了我的背上。
我抬头看向苏吏叔,苏吏叔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这才警惕地走过去,来到男人的面前,男人的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味和朽木的味道,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怎么形容呢,反正特别的难闻,让人想吐。
我凑近一看,才发现男人的脸上之所以显得苍白是因为化了妆,胳膊上和手掌上也都涂抹了一层白。
男人打量了我约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简直就是度秒如年,我不止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下一刻就要对我发动进攻。
也就是苏吏叔在,可以让我稍微有安全感一点,否则我早就撂丫子跑了。
“以后你跟我住,你十七岁的劫,我保了!”男人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顿时觉得额头冰凉麻木。
男人转过身去,朝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细声细气的说道:“午夜十二点之前别打扰我,锅里有饭,我叫古城,以后叫我古叔,就这样吧。”
这个让我叫他古叔的男人对我抛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内,然后我便听见了棺盖合上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苏吏叔,却发现苏吏叔正盯着屋子看。
“苏吏叔,咋了?”
“这个男人修的是邪法,但身上一点邪气都没有,隐约间更有正气在其周身围绕,你爷爷给你找的这个人没错,你安心在这住下吧,有什么事情,去贾驼村找我!”
我将苏吏叔送到门口,苏吏叔回头冲我说道:“你是个大小伙子了,啥事自己心里有点谱,啥事别被人带着走,知道不?”
眼看就要和苏吏叔分别了,我觉得挺难过的,苏吏叔带着我逃出桂山,来到县城,还请我吃饭,这些恩我都一一记得,可是我嘴笨,说不出啥场面话,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吏叔见此也放下心来,转身就要走,我不舍的说道:“苏吏叔,啥时候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