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大叔此时卑躬屈膝陪着笑的样子,跟刚才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态度转变之顺畅,似乎没丝毫作假,心里大吃一惊。
难道外婆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身份不成?
我第一次如此吃惊地看着外婆手中的神针,回忆起往常那些生活琐事,越想越觉得奇怪。
比如,外婆似乎衰老得比别人的外婆要慢得多,出门经常有人以为我是她儿子。
比如外婆说话做事,向来都是肆无忌惮,里里外外得罪过相当多的人,但他们一直也只敢下背后嚼舌根,当面还得陪着笑,从不敢多说半句不是。
再比如,外婆每年都会消失两个月,每次回来,都会跟去时有些许不一样,但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一样。
外婆身上,定然还藏着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越想越肯定。我很想立刻就抓住外婆问个清楚,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因为……
外婆和那大叔正说着话,忽然从车厢一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扭头看去,是一个火车乘务员。
她穿着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本子,样子看上去十分干练。走到我们跟前,二话不说,张口便问道:“您好,请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们中尸毒,快死了吧?
但那大叔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笑着说出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绝妙答案:“我们是搞科研的,正要带它去展会,结果这个机器人有些故障,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那乘务员面露疑惑,还想问什么,外婆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是啊,刚小孩子没注意,不小心碰到这位兄弟的东西,给你们添麻烦了。”外婆此时那神情简直跟个普通农村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见乘务员还有些将信将疑,外婆狠狠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赶快跟人家道歉!”
外婆的力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猛挨了这么一记,我简直是眼冒金星。
我就是个看戏的,这干我什么事!
但这话,我也只敢在肚子里抱怨抱怨,面上还得装作犯了错,低着头朝那大叔道歉。
乘务员似乎被说服了,转头对外婆叮嘱道:“奶奶,下次还是要看好孩子,这火车开着,路上难免磕磕碰碰的。孩子要是跑来跑去,难免伤到哪,那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外婆连连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那这么着,我现在带你们回座位上,然后给你们倒杯水,你们看可以吗?”
我们自然都巴不得马上离开这,只要能把乘务员从这调开,怎么着都行,毕竟尸魁这种事情,还是太骇人听闻,再问下去,谁都扛不住。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外婆连声说着,手里使了点暗劲,就把乘务员往外推着走。
两人路过那怪人……不,现在已经是幼年态的尸魁了。
两人路过尸魁时,乘务员又忽然对那东西起了兴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过去,猛地一把摸在尸魁脸上,把我们在场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双脚战战,回想起之前尸魁那几次大吼,几乎拔腿要跑。
这玩意可是炸弹般的存在,要是它突然暴起,别说这个车厢,整个火车都不够他一拳砸的!
却不曾想,那尸魁在外婆的银针下竟然毫无反应,木头人似的呆立不动,居然任由乘务员揉捏。
大叔原本手都准备按上去了,这会见这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他也没想到,这小小几根银针,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方才他使了全力都按不住的尸魁,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被外婆给拿捏了,还能让人跟个玩具似的来回蹂躏。
外婆却只是淡淡一笑,对那乘务员道:“摸够了,咱就走吧,我东西还放在位置上呢。”
乘务员连声应着,看起来颇有些不舍:“这东西做得真是精致,摸上去手感跟真的似的,居然还有温度呢。”
“那是的,里面安装了点加热的东西。”外婆瞥了大叔一样,大叔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现在机器人都能做到这么精致了?”乘务员说着,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斜着眼,戏谑地看着大叔,“这里面不会是真人,你们拿着这包装,在这大变活人吧?”
我总觉得她好像看穿了一切,浑身的冷汗直往下冒。
大叔这会倒是不慌了,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书来,递给乘务员。
我个子矮,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只看到外面的壳子写着“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的模样。
乘务员看了那本子几眼,谢天谢地,她终于打消了顾虑,跟还远远躲在两车厢之外的乘客招呼道:“没事,一场误会,就是个机器人,大家回来坐下吧。”
趁着众人纷纷回座位的功夫,她又带我们穿过人群,朝我们的座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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