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叔当然知道她心里的委屈，这事就算换成是赢无命要回去奔丧，他也会先让小德子睡个好觉，吃只野兔的。

“小婉儿，秦皇叔在这里发誓一定让你赶上。”他信誓旦旦地说。

苏婉儿还是不信他，闷闷不乐地缩回轿子里。

暮尘夜捡了些柴火，之前也干过杀手，挑挑拣拣在地上薅出两块石头，放在手心里碰撞，“嗖”地下火光就亮了起来。

“你好厉害！”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小德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目中涌出赞许之意。

眸子噌亮地望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凑得太近了。

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洒在暮尘夜的脸上，瞪圆的眼睛和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看的暮尘夜心里一惊，火速放空视线。

两颊烧红，心想:小德子是妖怪吧？身上怎么会有香香的味道！

“切，这谁做不到啊？”秦皇叔抱着一沓干柴，扔进火堆里。

横坐在两人中间，有意扯开两人的距离。

小德子的腰估计是真疼，趴在地上晃着双腿，没心眼地望着秦皇叔，本来他的视线也是在那里？

小德子是想看暮尘夜玩石头打火，不曾想老气横秋的秦皇叔把他的视线挡死了。

就纳闷地皱眉盯着他。

没人能和小德子对视超过三分钟，这不。秦皇叔投降，红着老脸往林子中去:“我去抓点野鸡咱们烤着吃。”

“秦皇叔，有野兔子吗？”小德子一瘸一拐地跟在秦皇叔的屁股后。

赢无命靠在树根上，累得翻了个白眼。疲软的手脚都不是他的了，小德子特能折腾人，完全拿他这个九五至尊之躯当移动沙发了。

小德子噔噔噔地跑到秦皇叔跟前，又折了回来，握着秦无命冰冷的双手，念叨:“皇上，我们去抓兔子，好…！”不好？

赢无命摇头，控诉着他的恶行:“不好，小德子你是不是想死？我都快散架了，你让秦皇叔背你吧。”

“啊…”小德子唯唯诺诺地撅了下嘴，凑到他耳边言语:“秦皇叔会背我吗？”

赢无命太清楚小德子这个小奴才了，典型的吃软怕硬。

和他吵架，你必须比他更委屈、比他先哭出来才算赢。

脸皮薄，胆子小，平时像只炸毛的小猫，碰都不让碰一下，遇到问题就往他后面躲。

此刻如面条般的手臂就缠绕在赢无命的脖子上，他盈盈一笑，悄悄地说:“不会的，朕和皇叔说说。”

其实，两人的对话秦皇叔全都能听见。

秦皇叔离两人的距离不远，赢无命用哄骗的声音劝人，声线尤为清晰。

他抬手招呼着:“秦皇叔，你背着我的小跟班去捉兔子。”

声音在林子中一阵躁动，树叶哗哗地落下。

“哼。只要你这个金贵的小跟班不嫌老臣身上难闻，老臣就背着他。”

秦皇叔还记得那日的仇，冷冷地看了小德子一眼。

小德子缩在赢无命的背后，探出一双眼睛，支支吾吾地说着火星语:“咿呀…”

赢无命每一句都听懂了。

“皇叔，身上难闻还不让说，最讨厌秦皇叔了。”

“磨叽什么？你到底去不去抓兔子？”秦皇叔拉不下脸和他好好说话。

古人的洗澡设备有限，不是每个人都像小德子这种自带体香。

秦皇叔是武将，每天都要操练，身上有味道也实属正常，可耐不住他最喜欢往小德子身边晃悠。

“去！”小德子思前想后。

秦皇叔从来没有打过他巴掌不像那个笨蛋夫子！夏季不让他喝凉茶，秦皇叔夏日还会带他去冰窖睡觉。

在害怕和捉兔子这场拉锯战中，还是捉兔子胜利了，小德子从小在宫中就是人气王。

只要他笑的眉眼弯弯，甜甜地说话，就没有人会欺负他。还会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秦皇叔就是这样的人。

目送他们去林子里，赢无命才敢靠在树上喘口气。

他就不是来当皇帝的，他就是来荒野求生的。

期待秦皇叔能找到好吃的回来。

头顶挂着一轮清月，仅显出几秒又被乌云遮住了。

秦无命眸子凝紧，想着宫中那个替身有没有露馅。

眼下，他们连口气都没喘。

快马加鞭。

距离长河下流那群疯批起义军的老窝还有一段距离，替身坚持十几天，兵部侍郎那老狐狸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

与此同时，后宫中柳树下身着粉纱的女人，手中捧着一只鸽子，瞄了眼，漆黑一片，四下无人，就抬手放飞鸽子。

“贵妃，何必冒着风险？交给奴婢来就好了。”形色仓皇的女人望着飞出宫墙外的灰色信鸽，捏紧手心。

柳贵妃漫不经心地抬抬眸子，擦着眼角的泪珠，娓娓道:“皇上都不来我这宫中，有什么风险？”

赢无命这几日避她如蛇蝎。

连殿门都不让她进一下，柳贵妃大约是在伤心不能给父亲汇报宫中的情报吧！

“父亲，妹妹在宫中真的受了委屈吗。”

柳安拔出戳在手臂上的箭，一下插在信鸽的脖子上。拿着那泛黄的信封，手抖不止。

不是害怕，是气的。

“这个废物！”坐在正位上的老者面若冷霜，布满褶皱的脸皮很苍老，但那狭长的眸子里灌满精明，两鬓的白发都淡化了。

看起来意气风发。

比年轻的壮士还要有精神气。

“父亲也知道那小皇帝是个废物，为何不让我们攻进那皇城取而代之？”

柳安最不屑女子为了生存，讨好皇帝。

更何况那是他捂在手心怕化了的小妹。

兵部侍郎，柳居。

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一巴掌，直接把身形魁梧的柳安甩在柱子上，他怒目圆瞪地警告:“你妹妹连那个废物都看不住，你还妄想称帝，别忘记是怎么死的！”

“什么？”柳安捂着红肿的脸颊，听不懂父亲大人的话。

柳居闷哼一声，抬手道:“青龙立马派人往黑云寨送信，在去望长河下流的村庄埋伏，若是能取了那狗皇帝心头血，我定能助他登基。”

“助，谁，登基？”柳安怀疑听错了。

他的父亲助别人登基。